第55章

未等李進作出反應,高大健碩的男人已大步流星沖上前來,鷹爪一般的大掌驟然卡住了李進的脖子,血紅的眼中光芒盛出。

縱然李進沉穩練達,也遭不住如此的變故,他滿面憋得通紅,卻不敢違抗,只驚惶難當:“大……大人?”

又一聲雷電,天地驀地一閃,眼前的男人驟然變色,放開了他來,他狀若癲狂,十指死死插進發間,似是劇痛難忍一般,淒厲地嘶吼,如同困獸!

李進還未從劫後余生裏喘息片刻,那高大的男人早已撲的一聲重重地倒在了汙濕的地上,濺起一片水花。

李進驚魂未定,卻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他忙上前扶起了他,急切喚了幾聲。

男人猶自緊閉雙目,牙關咬死,卻是半點回應也無了。

李進心下焦急,環顧一周,雙指扣在口中,一聲尖利的口哨響起,很快,達達的馬蹄聲漸近,一匹高大的駿馬三兩下打著響鼻便奔至他面前。李進將昏迷不醒的男人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咬了咬牙,用力將他扛起,吃力地放在馬背上,隨即,他跟著翻身上馬,二人一馬匆匆按計劃的路線離開了這是非之地。

***

天色已經黑沉起來,明明尚未入夜,卻暗如夜間一般。

曹綱已經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縱然他不曉得發生了什麽,可敏銳的直覺告訴他,猊烈定是打算做些什麽。

到底是什麽?曹綱心下沉重。

嶺南軍已妥當處置善後事宜,亦是按著指定的線路往西嶺營地而去,他看了看前方烏壓壓的大軍,一切井然有序,沒有半分忙亂。

倒是先遣軍帶來一個壞消息,因原定的大路被落石堵了,故而大軍改由驛輔道行徑,後遇上劫囚的水寇余孽,不過這幫賊人倒沒動了多少元氣,只是引起一陣小小的騷亂,傷了幾個人,別無大礙。

曹綱心下一動,皺了皺眉,當下抓過一名面熟的兵士問話:“可有見到參領大人?”

那兵士朝後一指,“參領大人殿後呢。”

曹綱思忖片刻,便逆著隊伍去了。

一路策馬回到江境營地,偌大的平地僅剩下幾個孤零零的營帳,主營帳尚未收起,還有數位兵士裏裏外外整理著物事,他隨便抓了個兵士,問猊烈的行蹤。

“哦,主帥啊,早便出發了,你怎麽還在這兒?”

曹綱幾不可見皺了一下眉頭,隨口道:“方才落了點東西,回來找找。”

那兵士與他同在主營帳侍奉,自是相熟,打趣道:“怕不是什麽姑娘家的玩意兒罷,教你如此掛心!”

曹綱笑笑,並不打算解釋,只裝模作樣四處逡巡,在旁人沒有留神的時候,他偷了個空悄聲鉆進主營帳。

他愈想愈是奇怪,猊烈的幾個貼身隨行都信誓旦旦地說是瞧見了猊烈,可按著他們的指示始終看不見那人半分影子。

這一切雖是做得滴水不漏,然而曹綱何等敏銳,加之他過分關注猊烈,自然更能發現了某些不同尋常的跡象來——猊烈定不在軍中了!

他不知猊烈在策劃些什麽,但想必不是什麽簡單的事,心下委實難安。

正四處翻找看看有什麽線索,外頭一陣匆匆的馬蹄聲,似有人急急往這邊來,曹綱一時來不及出帳,忙躲進角落,掀開一張氈布蓋在身上,

透過那狹小的縫隙,曹綱看見李進背著一個高大的人匆匆走了進來,待他將覆在對方身上的外衫掀去,曹綱終於看清了那張熟悉的臉面,立時倒抽一口冷氣,正是猊烈!

卻是不知什麽緣故,竟昏迷不醒!曹綱心下愈發焦慮。

隨之又一陣匆匆的腳步聲,身後跟進來了幾位將士,皆是猊烈的心腹,面上都帶了擔心。

“大人怎麽了?”

李進將猊烈放在榻上,憂心忡忡搖了搖頭:“我也不知,方才撤退之際在林間突然昏了過去,險些……”

他想起了猊烈先前那不同尋常的驚駭舉動,心下惴惴,不再繼續往下說,只吩咐道:“速派人去請錢軍醫來,動作小些,越少人知道越好。”

“是!”

待人離去,一人又問李進道:“一切可還順利?”

李進點頭:“所有痕跡皆被抹去了,絕無後患,放心。”

問話的將領松了一口氣。

曹綱聽得愈生疑竇,更是不敢發出任何聲音,連呼吸都緩了不少,然而那問話的將領似是看見什麽痕跡,咦了一聲,曹綱連忙掩住縫隙。

似有默契一般,營帳內霎時安靜下來,曹綱心都提拎到喉間,暗道不好。

幾乎是瞬間,眼前勁風一起,氈布猛然被掀開來,數把大刀齊齊橫在他脖子上,猊烈身邊哪裏有什麽簡單的角色,一點蛛絲馬跡三兩下便將他給揪了出來。

李進眉頭一皺:“曹綱?”

曹綱忙道:“屬下只是進來找尋東西。”

李進上下掃了他一眼,目色便冷了下來:“遑論你此話是真是假,單憑你這鬼鬼祟祟的舉動……怕是脫不了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