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一聲尖利的寶劍抽鞘之聲,松竹但覺得脖頸上一涼,那冷冰冰的刀刃已是橫在了自己面前。

倪英咬牙切齒:“你竟敢汙蔑我阿兄!”

她手腕一抖,刀刃更是緊緊貼在他的咽喉上。

事到如今,松竹幹脆豁出去了,“松竹的這條命小姐只管拿去,只望總掌大人今次能探得分明,即是誤會了,小人死也安心了!”

話畢,他渾身發抖,卻是死死閉上了眼睛,顯然是存了死志。

倪英的手亦是顫抖著,顯然被這一向老實本分、膽小如鼠的人的一番話給震到了,她瞳仁閃爍不定,充滿了痛苦。

周大武緊皺著眉頭,他的臉色愈發黑沉,思慮半晌,像是下定了決心,雙拳一握:“好!無論如何,這參領府必是要去一趟了!”

一語落下,松竹心間一松,當即嚎啕大哭,令人聞之心酸。

許久許久,在那哭聲中,倪英的聲音虛脫地傳來:“去,如何去?”

她目眶血紅,卻是出奇冷靜地看著周大武:“阿兄的參領府豈會容許旁人隨意搜尋,便是來硬的……周大哥自問有幾分把握?”

周大武一滯,他第一次在這個天真活潑的少女面上看到如此神色,心間震動,不由幾分嘆息,她的話也提醒了他,對於那如日中天的參領府,他一個府兵總掌是多麽的弱勢。

更何況他面對的是一個天賦異稟的不敗男人?

倪英強自壓下心間的紛亂,只收了劍,堅定道:“我去,阿兄府上之人斷不會防我。”

松竹連眼淚都來不及擦,慌忙站了起來:“不可!”

他看了看倪英,又看了看周大武,面色焦急,卻囁嚅著唇說不出話來,只一直慌亂地擺手。

倪英怎瞧不出他的心思,在外人看來,自己乃阿兄的親妹,自然處處向著他,她忍不住想反唇相譏,可驀地心間湧上一個念頭——她內心裏篤定了阿兄不會做這樣的事,可若阿兄真做了……

倪英不敢繼續往下想,只腦子轟轟作響,險些連劍都拿不穩。

最終還是周大武拍板了:“好,阿英,你去!”

他從懷裏摸了一根竹制管子交由她:“明日一早,待猊參領出府,我自會帶上府兵潛伏在周圍候命,若有需要,拔了這個煙信……便是參領府又如何,死也要為殿下拼這一場!”

周大武的話字字鏗鏘,教倪英身子幾不可見地一顫,她擡起手來,緩緩接過了那煙信。

這一夜,很多人都沒有睡好。

倪英更是睜了一夜的眼睛,只空蕩蕩地盯著床榻上方。

待長庚星落下,天際間一抹微光,長街上,一匹烈馬疾馳,奔著參領府而去。

寒風割在臉上,倪英心間卻是愈發清明起來,她想起許多細節來,比如阿兄的寢房都以她大了為由不讓她隨意去,比如一向不準許她宿在外頭的殿下卻是送信輕易答應了她留營……一切當時覺得奇怪但沒有過多關注的細節,如今都像是雨後春筍一般推著她心間的疑竇鉆了出來,她大喝一聲,狠狠蹬在馬腹上,不敢細想結果如何面對,只一心求探個清楚明白。

“駕!”

馬蹄踏破青石板道上的積水,驟然濺起水花,慢慢地又歸於寧靜。

清晨起,仆婦端了熱水進入密室,床上那個高大的男人顯然是剛睡醒的模樣,正光著膀子支著臂看著身邊那個通體雪白之人,時不時俯下身嗅聞一番,見著仆婦進來,他這才起身了來,他見仆婦正準備為那人擦拭,心下一動,開了口:“我來。”

當即接住了那熱帕子,笨拙地為他擦拭著,沃了幾次,終於擦了一遍,眼前之人猶自蹙著眉頭昏睡著,他目色深黑,看了幾眼,站起了身厲聲叮囑著:“今日特特留心,若再是發熱,速速往軍營報備。”

“是!”仆婦應了。

猊烈再復看了看,俯身下去將他露在外面的一只手給藏進軟被之中,這才披上衣裳匆匆離去。

仆婦見主子這幅樣子,更是不敢輕心,愈是提起十二萬分的精神看護起來。

“把藥粥端進來,若是殿下醒了,該用點了。”仆婦朝著另一個悄聲耳語。

另一位應了,輕手輕腳退了出去。

然而榻前的仆婦等半天了,都未見人進來,她皺了皺眉,見榻上之人猶自安睡,當即打開密道往外去了。

剛踏出去便看見另一仆婦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她心下一咯噔,警覺地回頭,可已經來不及了,但見一個黑影迎面撲來,顳顬一陣激痛,當即仰面倒去,昏倒在地。

倪英喘息著,收回了刀柄,驀地旋身看了眼墻上那突兀出現的門,心間劇烈跳動著,卻還是勉力吞了吞口水,往裏面走去。

剛踏進窄門不遠,後面歘的一聲,門竟緊緊閉合上了。

原本還躺在地上的仆婦喘著氣,站在書架邊驚魂未定,方才她並非無力抵抗,只是見來人乃主子胞妹,自不敢下狠手,如今她已被鎖入密室內,在對方找到開門的方法之前,必得速速去通知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