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眼前之人帶著泫然欲泣的脆弱,他的手胡亂抵在他緊繃的胸膛上,眼裏全是哀求。

猊烈心裏被一種奇異的熱流充斥著,看著這個惶惶不安的玉人,他反而生出了某種艱澀酸軟的感覺,這是他鐵石心腸的人生從未有過的,荒唐的,接近於一種……想毫無保留的獻祭。

這本該讓他忌憚十足,然而猊烈卻縱容自己進入這等色令智昏的迷障。

“聽話。”

猊烈咽了咽口水,心中愈發奇妙地發澀著,一副剛硬的心腸仿佛被人拿捏著,差點便要揉碎了。

這樣的感覺太不適,猊烈皺了皺眉,他不由重重親了親他的,焦躁地捏了捏他的脖頸,似乎也想讓他同樣這樣對待自己,以緩解自己心口那酸澀到難以忍受的感覺,然而對方卻是哽咽著推拒他。

今夜,猊烈已是連著幾次被他拂逆,可心頭一絲暴怒的情緒也無,他只是不滿地抵著他的額頭,語焉不詳地抱怨了幾句,又一把將對方摟在懷裏,並沒有如往常那般迫著他,只用起了他不曾熟悉的綿密溫和的手段。

烏發流水一般散在各處,眼眸已是染上了春雨般的濕氣,匯聚成滴,驀地滑落。

熱浪裹挾著濕氣,沖昏了人的理智。

眼前人顯然是迷茫至極,而猊烈早已熱汗滿頭,腦子嗡嗡作響,他第一次用了這樣柔和的手段,沒有用他熟悉的強迫,也不用信手拈來的氣力,僅是這樣小心翼翼的哄慰、溫存,便享用到了人間最美味的果實,他驚喜、失控,心跳史無前例,心間的酸澀已到了瀕臨崩潰的地步,到最後幾乎像是野獸一般發出了一聲令人聞風喪膽的低吼。

猊烈重重地倒了下去,仍還是緊緊摟著身下的人,二人流了許多的汗,連雪緞都浸濕了一層。

燭光微微,似乎可以這樣永恒地燃燒下去。

猊烈失神的目光漸漸凝聚,驀地變得血紅陰騖,他突然怒不可遏道:“誰碰過你?”

好半天了他沒有聽到他的回答,猊烈暴躁地起身,雙臂撐在他腦袋兩側,將身下的人攏在自己的陰影裏,他牙筋聳動:“告訴我!有誰碰過你!”

他幾乎要咬碎銀牙,燥怒至極地看著他。

在那兇狠的吼聲中,李元憫突然想起了那個似乎已是很遙遠的燥熱的午後,一個青年熱烈又虔誠地用唇親吻著那個給他帶來一世厄運的地方。

“只有我一個人看過的,是不是?”

那時,他被問得心間有著惱,有著羞,還有著無限的不為人所知的歡喜。

恍若隔世。

李元憫沒有說話,只微張著唇,哈著氣,雪白的臉頰上布滿了潮紅,這讓他看起來像一朵沾了露水的春花,他睜著那雙含著水意的眼睛一直瞧著他。

“誰?”猊烈厲聲逼問他。

他眨了眨眼睛,卻滾出一顆偌大的眼淚來,沿著微挑的眼尾滑落,落在雪白的耳廓上,浸濕了頭發。

猊烈又被他拿捏住了命門,心裏焦躁得不知如何是好,他一把將那濕漉漉的人揉進懷中,只惡狠狠地道:“你不說也沒關系,我遲早揪出來,殺掉!”

他狠厲而陰騖地重復著:“一個個殺掉!”

李元憫只閉上了眼睛,任隨眼前人將他霸道而粗魯地裹進了懷裏。

自那日後,二人像是有了某種默契一般,李元憫對他超乎常人的需求也沒有了絲毫的抗拒,他像一具艷麗至極的瓷娃娃,沒有一絲自己想法,只由著他的心意隨心享用。

每日的晨光都會灑在他的眼眸上,也灑在寢房內的各處角落,花梨條案、紫檀椅、欹案上的銅錯金凈水瓶,還有靜靜盛開的臘梅,他只覺得自己與那些死物其實沒有什麽差別。

人生在世,白雲蒼狗,有時不用想什麽,便會好過很多,李元憫任隨自己的心陷入一片空蕩蕩的天地之間。

猊烈卻是樂此不彼,一個已過而立之年的靈魂,卻像毛頭小子一般充滿了熱情,這幾日的他,已不是那個野心勃勃的赤虎王,天下仿佛只是暫排第二的打算,他已成為一個沉迷他的信徒,當真是迷戀極了他,更是對他有著無限的耐心,非要拖著他一起進入那至死方休的迷障。

李元憫被他纏得無法,每當看見他靠近,他本能地心間發顫,便是再怎麽把自己當做死物也是沒用,他每每被逼得無法,只能潰不成軍地求。

男人卻是抱緊了他,額貼著額,雙手捧著他的臉,毫無誠信地哄他,“好了,好了。”

可卻是每每逼得李元憫崩潰到大哭,逼得他這樣好脾氣的人都氣性起來了,他胡亂地咬他,咬得帶出了血來,可眼前的男人只皺了皺眉,卻是笑得十足開懷,愈是大肆韃伐。

狼藉一片的被褥被團成一團丟在地上。

猊烈跳上了床,伏在他身下為他細細清理,這樣熟悉的場景讓李元憫驀地閉上了眼睛,不敢再看,可閉上了眼睛,也能感覺到他笨拙動作下的小心翼翼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