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明明是這般小心翼翼地親吻他,然而猊烈卻依舊還是感受到了他像是窒息一般的顫抖。

猊烈心下一憐,只恨不能將他揉碎在懷裏。

外頭風聲呼嘯,然而棧台後卻是一方寧靜的小天地,許久了,黏連的唇瓣才分開了來。

李元憫緊緊閉著眼睛,雙頰染上了潮紅,連耳尖都是通紅的。

猊烈忍得辛苦,粗喘著,緊緊將他摟在了懷裏。

“京裏的一切都安排妥當,斷然不會讓你出事,放心去。”

李元憫依舊沒有睜眼,只點了點頭。

猊烈見他那副樣子,唇角含笑,不由將身子貼近了他,“癡子,閉著眼睛作什麽,害羞了?”

李元憫抿起唇不語,猊烈笑了笑。

“好嬌嬌,快快養好身子,”他附在他耳畔,低聲曖昧道:“下次再見,讓爺好好在榻上治一治你這害羞的毛病。”

當即舔了一口他的耳垂,含住放在齒間輕輕一壓。

李元憫微微瑟縮,只攬住了他的腰,將腦袋埋進他的胸口。

猊烈輕輕拍了拍他的背,心間沒有再充實的時候。

***

出發的時辰已到。

廣安王府的隊伍上路了,猊烈騎著馬遠遠地停駐在原地看著,卻見一個人影背離著車隊的方向駕馬奔來。

他微微皺眉,很快便認出了倪英來。

片刻功夫,倪英連人帶馬停在他面前,面上紅撲撲的,不知是風吹得還是什麽,她看了一眼猊烈,抿了抿嘴,從懷裏掏出一對護膝來。

“鄞州氣候嚴寒,這個給你。”

倪英往他懷裏一塞,像是匆忙一般,回頭走了。

猊烈忙叫住了她,輕咳了聲,向她走了過去,見她利落挺拔的姿態,心下慰藉,很想摸一摸她的頭發,可最終還是沒有擡起手來,只溫聲道:“在京裏,一切小心。”

倪英點了點頭。

兄妹二人相對無言,還是倪英咬了咬唇,擡起頭來,“我會替阿兄好好保護殿下。”

猊烈一愣,當即唇角浮起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他低眸看著她,輕輕地道了一聲“好。”

倪英很久沒有見他如此笑過了,此刻看見那點瞬間即逝的欣慰笑意,心裏一酸,生怕自己當下忍不住落淚,只翻身上馬,朝他揮了揮手,“阿兄,我走了。”

猊烈應了一聲。

倪英前行幾步,往回看了一眼,當即決然似得扭過頭去,叱了一聲,重重蹬了一下馬鐙,駿馬疾馳,身後踏起一陣煙塵,向前方的隊伍奔去了。

猊烈站在原地良久,心間不知在想些什麽,直到那一行人的影子消失在視野盡頭,他才翻身上馬,回歸大營去了。

遠處,狂風驟起,卷起了一地的黃沙,車隊跋涉其間,頗有幾分蒼涼。

李元憫坐在搖搖晃晃的馬車內,他頭靠在了車窗上,半晌,長長吐了一口氣,垂下頭來,雙手無力地蓋住了臉,分明有一顆淚珠從下巴滴落下來。

一種夾雜著自厭及愧疚的復雜情緒淹沒了他。

因為他無比清晰地斷定自己曾有一刻有過的放棄念頭——他甚至想破罐子破摔一般依附那個男人,並沉浸在那個男人給他溫柔的幻覺裏面,假裝他的阿烈還在,什麽也不爭,便這樣稀裏糊塗地過一輩子。

原來,他的骨子裏還是有著那個傀儡的影子,軟弱到連他的阿烈都舍得放棄。

可他怎麽舍得,怎會舍得!

這個世上,只有他能記得那個十八歲的阿烈了,如果連他都放棄找尋他了,那麽,他心愛的阿烈,便永遠在這個世上消失了。

李元憫心碎如斯,將懷裏的那塊虎頭玉佩拿了出來,置在唇邊,咬著唇,死死閉上了眼睛。

“阿烈……等我……”

他雙手緊緊握住那塊溫潤的玉,骨節發白,大顆大顆的眼淚落在其上,瑩瑩生光。

***

二月初十,廣安王一行人低調抵達京城。

與其他藩王入京不同,廣安王一行自是無人來接風洗塵,且旁的藩王在京中自有禦賜府邸,這本是藩王應有的規制,然而不知是內務府疏忽還是明德帝的授意,在京中,李元憫並無落腳的府邸。

好在李元憫早有準備,派人提前入京包下了一座規模中等的客棧,當作臨時下榻的地方。

當晚,他便叫來了錢叔問詢:“再過一個月,本王……可會顯懷?”

錢叔道:“殿下安心,胎兒長到三月,雖肚腹會微微凸顯,然而並不明顯,何況這冬日裏衣裳穿得多,若不注意,自沒有人懷疑。”

李元憫安心下來,當下便擬了兩道請安的折子分別往宮裏及太子府邸上遞送。

他自不想這般上趕著,然而他已經抵京,若不裝個模樣出來,恐叫有心人捉住小辮,借題發揮。

如今京城雖看似風平浪靜,但內裏早已是波詭雲譎,明面上太子李元幹已是掌控住了京城的局勢,可鎮北候府又豈是吃素的。越是這樣波濤暗湧的時候,他越要謹小慎微,不能行差踏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