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李元朗立刻拜首,恭恭敬敬道:“臣弟這便遣人去請。”

他忙與身邊隨行吩咐了一句,那隨行立刻去了。

大殿內當即起了一陣不小的騷動。

對於這位地位尷尬的三皇子,在明面上,京城眾官員幾乎都是閉口不談,然而私下自是頗多議論,這些時日,因著那些坊間他驚人樣貌的傳聞,這些議論顯然更多了些。

席間官員大多都未曾見過成年後的廣安王,只因這幾日的聞聽,多多少少存了些窺探的心思,自是樂意見到這般。

待幾輪酒盞來回,李元朗的隨行匆匆踏了進來,跪伏在地上。

太子李元幹已被那瓦剌麗人勸酒勸得連著幾壺下肚,目色已開始發直起來,見前去通傳之人已經回來,但那賤姬之子並不隨在其後,眉頭皺了皺,大著舌頭問道:“人呢?”

那隨行面上幾分猶豫之色,太子見在眼中,不由沉了臉,酒杯重重一放:“說!”

隨行忙道:“廣安王的人說……三殿下已經安歇,不便進來。”

未等太子發怒,李元朗早已是大聲斥責:“放肆!廣安王久離京城,這是已不將太子殿下放在眼裏了麽?”

李元幹目下沉怒,如今他登基在即,作為準天子,怎容旁人拂逆,尤其在外國使團面前,當下拂袖大怒:“遣禦林軍去,請不動,便押這廝進來!”

左相大人趙構在案下看得心驚肉跳,又窺了一眼自家外甥面上的陰鶩,心間更是忐忑,太子近些年漸漸轉了些性子,剛愎自用,所作決議絕不容他人置喙。這會兒多喝了點酒,盛怒之下更是連這般淺顯的門道都看不出來——那廣安王何許人,最是懦弱、謹小慎微,若是太子來請,惶說安歇下來,便是殘了恐是也會讓人擡著進來,又怎麽這般拂了太子之令。

然而當眾之下,他哪能當場分說,只能按捺下來,默默飲酒。

見禦林軍副使受命而去,李元朗露出一絲幾不可見的笑容,他收回了目光,驀地對上了一雙鋒利的眼睛,那一瞬間,李元朗仿佛感覺被一只蓄勢待發的野獸盯上了一般,一股冰冷至腳底升起。

他驚疑不定,正待細看,那兩江總制已經仰頭一倒,一杯酒便進了肚子。

他盯著他一會兒,見他沒再往這邊看來了,仿佛方才只不過是他的錯覺一般,李元朗心有余悸,又生了幾分不滿,微微眯著眼睛,緩緩坐了下來。

不多時,一臉行色匆匆的李元憫進來了,當他踏進大殿的那一刻,大殿內的喧嘩一下子安靜下來。

李元憫一下子便看見了那個位於末位的高大男子,腳步微微一滯,又繼續往殿內走去,他已經沒心思去想什麽,只看著太子那黑沉的臉面,心間劇烈跳動著,一種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

今日,禦林軍團團圍住了客棧,二話不說,便闖入他的居室一把扯他起來,惱得倪英當場拔劍,險些一場惡戰,還是他好言好語與那禦林軍副使說了些軟話,這才化了這場幹戈,也等不及收拾什麽,連忙匆匆跟著禦林軍進宮了。

他心下不安,卻是雙手一擡,恭恭敬敬地叩地一拜,“參見太子殿下。”

話音未落,一個酒盞迎面撲來,李元憫沒有躲,閉著眼睛生生受了,額角一陣激痛,冰冷的酒液灑得頭臉皆是。

李元憫連擦都不能擦,愈是謙卑地低伏下身子:“殿下息怒!”

“息怒?”太子冷哼一聲:“廣安王好大的架子,竟連本宮也叫不動了!”

李元憫暗忖他的隨行們決計沒有糊塗到妄自推了太子命令的地步,他又是何其機敏,知道自己定是著了誰的道,只是以太子如今的性子,這會兒根本便不是解釋的時候,只會火上加油。

當下誠惶誠恐,脊背愈發低微:“臣弟惶恐,許是下人無知未及通報,誤了這廂……還望太子殿下輕饒。”

太子面色猶自暗沉,指了指杯子,一旁的太侍會意,隨即滿上,為李元憫遞上杯盞。

李元幹下巴一擡,喜怒不辨的聲音傳來:“去與國主大人賠罪。”

李元憫看著手上那杯,心間一緊,以他如今的身子,如何能喝這樣的一杯,面上不由帶上了猶豫,心間快速過了些說辭。

倒是滿臉驚艷之色的也先回過神來,哈哈一笑,抖著一身的軟肉步下踏跺,親自上前取了他手上的酒杯:“賠什麽罪?倒是顯得本君裏外不是人了!”

他上上下下打量著李元憫,下意識咽了咽口水,呼吸也粗重了幾分——世間竟有如此絕色!

眼睛微微一眯,低聲道:“可算把廣安王盼來了!”

一旁的李元朗聞言舉杯站了起來,笑道:“國主大人當真是體恤咱們廣安王。”

繼而對太子拱手:“臣弟有一建議,既是國主大人不計較,太子殿下不若做一回人情,讓廣安王陪同國主吃酒,也好盡了我朝的地主之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