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欠你的糖

空氣凝固了有那麽幾秒。

紀灼覺得自己該感動的,可是保安大叔逐漸逼近他們所在的墻邊,他沒時間做些不合時宜的感懷。他一個人被抓了不要緊,反正他待不了幾天就得打包回家了。淩泉翻/墻外出要是傳出去,還是很損名聲的,尤其淩泉走的清清白白乖巧小白花路線,爬墻這種事太崩人設了。

紀灼急道:“下去下去,趕緊下去,他說不定沒看清我們的臉,趁他還沒過來我們跑。”

暮色四合。墻外有燈,不過照明範圍有限,大約只夠他們看清周身那一圈。紀灼的猜測不無道理。

淩泉:“……”

“而且他要從北門那邊繞進來,我們打個時間差,”紀灼繼續催促,“快點兒弟弟,你先下去,幫我把椅子弄好了,拉我一把。”

淩泉:“……”絕了,這時候還沒忘記他那椅子。

無語歸無語,淩泉還是飛速權衡了利弊,選擇了聽紀灼的。他上來時快,跳下去更迅速。下來之後麻利地把椅子擺好了。

“你下來吧。”淩泉喊了聲。

下來的一瞬,保安大叔的手電筒照了過來,光只打在了紀灼背後的衣服上。

紀灼小心翼翼踩上椅子,又讓淩泉扶了下來,活像一個下樓梯的老年人,顫顫巍巍的。

淩泉覺得好笑:“你恐高?”

“不恐!”紀灼才站穩,立馬抄起他的塑料椅,小聲道,“趕緊跑,聽到了嗎?保安大叔用對講機呼叫他的同夥了。”

同夥這詞,怎麽聽都應該是形容他倆的。淩泉還沒來得及思考,手腕就被紀灼圈住了,被拉著往更深的夜色去。

拍攝基地很大,像這種邊邊角角的地方不一定都有照明,紀灼拉著淩泉沿著墻,在不甚明亮的夜中狂奔,準備往生活中心跑,跑了沒多久,聽見前方有腳步聲和對講機的聲音。

“我們被包圍了,”紀灼說這話的時候有些喘,“好端端的怎麽就變成警匪片了。”

“我才想問……”

淩泉話沒說完,就被拽著蹲了下去,他倆就蹲在路邊的灌木叢裏。

很是狼狽。

淩泉擡頭想說幾句不滿的,看見紀灼豎起一根手指在唇畔:“別出聲。”

淩泉正視著紀灼那張臉,能看見他眼裏盛了一汪月色。

幾個保安交疊的腳步聲過來了,不知道是哪裏口音的抱怨就在他們耳邊:“昨天節目組的人才跟我說最近總有人跑出去,讓我多看著,好不容易抓到兩個,又跑沒了。奇怪剛剛明明在前面的,你也看到了吧……”

手電筒的光到處掃射,保安的聲音漸漸遠了,兩個企圖逃竄出去的男孩還不敢輕舉妄動,蹲在樹叢中屏住呼吸。此時夏天的尾巴還沒溜走,蚊蟲也分外多,繞著兩人嗡嗡嗡地轉個不停。

直到確認保安不會再回來了,淩泉才開口:“這裏蚊子好多,不過它們好像都不咬人。”

紀灼按著膝蓋慢慢站起來,剛才只是這麽飛跑了一段,他就感覺膝蓋處隱隱作痛。

不過還在可以忍受的範圍。他笑了笑,應了淩泉剛才那句似乎很無厘頭的話:“因為蚊子都咬我了,喏。”

小時候也是這樣,一到夏天淩泉就格外愛粘著紀灼,紀灼在場的話,淩泉是決計不會受到什麽蚊蟲侵擾的。

紀灼伸手,向淩泉展示自己小臂上幾個被蚊子咬出來的包。

淩泉也站起身來,沒對此作些什麽表示,也沒對剛才的烏龍發表什麽看法。

他很久沒做這種沒意義的事了,自從媽媽生病,他所有時間都用來做有實際收益的事。努力學習、打工、照顧媽媽,進了娛樂公司之後,就是爭分奪秒練習。

剛被拽著跑,夜風拂面,仿佛也將他心上蒙塵之處掀開了一個小口。

漏進來些許月光。

但淩泉什麽也沒說,只道:“走了,回去吧,我那有花露水。”

第二天一早練習生們被叫起來開了個緊急會議。總制片人此刻如同一個喋喋不休的年級主任:“我知道你們精力旺盛在這兒待不住,但你們私自出去,被粉絲發現了事小,出什麽意外了事大……”

他倆昨晚企圖翻/墻沒被逮住,但節目組還是覺得這事情很嚴肅,必須拿出來敲打眾人。

畢竟做了不太好的事,淩泉多少有些心虛,下意識轉過頭去找他的共犯。紀灼也正好盯著他,兩人目光短暫在空中交匯。

淩泉轉了回去,重新坐正了身子。

又聽制片人繼續說:“還有些人可能是覺得公演完了,自己也沒希望進下一輪了,覺得在這兒待著也沒意思,就放飛自我了是吧。離第一輪排名發表還有段時間,這期間什麽變數都有,你們急什麽?”

底下有人發出了竊竊的私語聲。

節目號稱公正,倒也確實不會在票數上動手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