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怎麽想的

一直到好幾天後,淩泉才知道紀灼的鏡頭為什麽會被剪掉。

原本紀灼簽的就是個瀕臨倒閉的小公司,打算來蹭個一輪遊就走。後來那話題意外爆了,節目組找他倆組cp,沒成,工作人員私下又找紀灼談了一次。畢竟白來的熱度誰不想抓住?節目組也想乘這股風。

找紀灼的時候讓他拿個花瓶廢物劇本,樣樣不會最好,樣樣都讓淩泉教。營銷運作方案都做好了,拿這個人設,一是當初熱搜裏的紀灼就是一個怎麽教都教不會的笨蛋形象,二來因為什麽也不會,最終不出道就十分理所應當。

節目組說這樣能讓紀灼再待多幾輪。

紀灼拒絕了。

淩泉是從經紀人那裏聽來的。前些天經紀人過來探班,給他們公司的練習生帶了些吃的用的,又和他們分別都聊了一下。和淩泉聊的時候,照例誇了淩泉表現好、讓人省心,隨後又多提了一嘴:“你自己注意著點,和排位高的可以多玩一下,中位圈的也可以互動互動,排位太低的就沒必要讓人吸你的血了……之前節目組說要推你和那什麽灼的,我們還想著這也太占你便宜了,打算再和制片導演他們協商協商,結果那個紀灼挺識相,自己拒絕了。”

紀灼拒絕了節目組的要求,節目組當然不可能再放些能給他吸粉的片段出去。

沒背景沒靠山的練習生,在節目組眼裏和棋子也無異。多給你個鏡頭是你運氣好,不給你鏡頭你也無話可說。

淩泉想這事想得煩了,一股郁氣憋在心頭,又不知道從何說起。開始淩泉也拒絕過營業,但那時候和紀灼又沒交情,又不知道紀灼其實不是個真廢物,他也不可能來者不拒。他腦子胡糟糟的,一會兒覺得或許跟自己最初的態度也有關系,一會兒又想像紀灼這樣的練習生不知凡幾,他管得過來嗎?

他在練習室裏發狠練了一下午的舞,揮汗的時候也沒能把胸中的煩悶甩出去。於是越練越狠,到了飯點也沒回去。最後還是顧擇星過來找的他,說練習生們打算搞個晚會,節目組不跟拍那種,就大家自己玩。

淩泉說不去。不跟拍的話他多半和別人也玩不到一塊,去了也沒什麽意思。

顧擇星勸他:“第五期節目播完之後,有些人馬上就要走了,可能以後都不會有機會見面了,就去看看吧。”

顧擇星這麽說的時候,淩泉自然而然聯想到了紀灼。

嘴上沒說,但這麽段時間下來,淩泉是把紀灼當朋友的。

淩泉“嘖”了一聲:“去吧。”

去的時候人家已經開始了,就在生活中心旁邊一塊草坪上,一百個人坐滿了,邊上架了幾個不知道哪裏搞來的燒烤爐,幾個腦袋湊在那裏烤東西吃。

最前面有音響,放著音樂,有人表演完下來,接著就有人拿起麥報幕,好不熱鬧。

顧擇星把淩泉帶到一處空位,宋雲旗端著個盤子小跑過來,烤好的一堆東西全都往淩泉手上塞:“給你!”

宋雲旗很熱情,淩泉一時還不能習慣,木然接過了遞過來的盤子:“……謝謝。”

宋雲旗興致昂揚地介紹起現在的情況:“他們在復刻初評級舞台,待會搞不好你泉寶也會被cue上去!”

淩泉聞言看向強行圈出來當作舞台的一塊空地,意興闌珊。他環視了這塊地方一圈,看見紀灼正跟旁邊的人聊得不亦樂乎。

沒多久紀灼和他旁邊的幾個就被起哄著往空地上去了。樂聲響起,外放的音質不太好,好在一百個男孩的熱情把這點瑕疵淹沒了。

淩泉定定地望著那邊。是紀灼所在的那個團,他們打算重新把初評級的作品再表演一次。紀灼當時的表現他也隱約記得,唱的部分還好,舞蹈部分堪稱災難。最開始紀灼就跟不上拍子,中途更是幹脆停下來沒跳了,這樣的表演毫無疑問只能拿一個F.

可這一次不同。這一次的舞台跟鬧著玩似的,沒有專業的場地和設施,底下也都是些不怎麽嚴肅的看客。偏偏是在這樣的情況下,紀灼像是脫胎換骨了,眼神裏似有火在燒,每一個動作都充滿力量和美感,每一個動作都如同為節奏而生。

本來這些練習生們還吵吵鬧鬧的,吃的吃玩的玩,在某一瞬間,淩泉發現所有人都靜了下來,所有的視線都集中到了那個正在跳舞的人身上。

沒有聚光燈,可他在發著光。

一曲結束,草坪上響起了足以撕裂夜幕的尖叫聲。

淩泉聽到有人說:“臥槽,這哥要是初評級這麽跳,還愁拿不到A?”

跳完之後他們那一個團的人沒有下來,裏頭有個娃娃臉的男孩子開始發表感言:“我們一直很想重新跳一下這首歌,就是想著要走了吧,至少不要留下什麽遺憾。”

只說了第一句,這娃娃臉男孩就開始哽咽,緩了好一會兒才繼續道:“其實我們成團好幾年了,成了團,但連一支MV都沒有,上網搜我們名字也只有很少幾條內容,後來因為一些事,我們跟解散也差不多了。說出來不怕大家笑話,我之前都已經去工作了,就在寫字樓裏面,每天做做報表什麽的……後來說有一個機會可以讓我們再出道,我們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