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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表的嘴繃得緊緊的。“奧斯卡,到前面去叫阿金醫生。他可能得參加那些儀式,但我想他們那邊還沒開始吧。跟他說我們接通了克拉克斯頓的電話。”

驗屍官阿金醫生來到了這小小的辦公室。他站著,一只腳擱在椅子上,一邊用“好牧人”牌扇子輕輕敲著前排牙齒,一邊在電話裏同克拉克斯頓那位病理學家作簡要的商談。最後,他對一切都沒有異議。

就這樣,在這座白色構架的房子裏,在這間屍體防腐處理室內,克拉麗絲·史達琳和野牛比爾犯罪的直接證據第一次相遇了。房間的墻紙上是洋薔薇的圖案,高高的天花板下面是一幅發黴的繪畫。

亮綠色的運屍袋拉鏈緊拉著,這是房間裏唯一一件現代的東西,擱在一張老式的瓷制屍體防腐處理工作台上,重重疊疊映照在貯藏櫥的一塊塊框格玻璃中。櫥內存放著套管針和一袋袋已變得硬如巖石的體腔液。

克勞福德上車裏去拿指紋傳送器,史達琳則在靠墻一只大的雙洗水槽的滴水板上開箱取她的器械。

房間裏的人太多了。好幾名其他代表,還有那位代表,都跟了進來和他們在一起,而且還沒有要離開的意思。這可不行。克勞福德怎麽不過來把他們都弄走呢?

醫生打開那台又大又灰的風扇,一陣風直吹得墻紙朝裏翻鼓。

克拉麗絲·史達琳站在洗槽那兒。此時她需要一種勇氣,一種比海軍陸戰隊學員任何跳傘訓練更需敏捷反應更強有力的勇氣的樣板。這麽一幅情景出現在她的眼前,給了她幫助,卻同時也刺痛了她的心:

她的媽媽,站在洗槽那兒,放著冷水正在沖洗她爸爸帽子裏的血,一邊沖著一邊說:“我們會好的,克拉麗絲。叫你弟弟妹妹去洗洗手洗洗臉上桌子這兒來,我們要談一談,然後就準備吃晚飯。”

史達琳摘下圍巾,像山裏的助產婆一樣將它紮在頭發上。她從箱子裏取出一雙外科手術用的手套。當她在波特第一次開口說話時,聲音中的土音比平常更重,很有力度,令克勞福德都站在門口來聽。“先生們!先生們!諸位官員諸位先生!請聽我這兒稍微說幾句話。請聽一下。現在讓我來對她進行處理。”她一邊戴手套,一邊將手伸到他們面前,“我們需要對她進行處理。你們這麽老遠地把她弄到了這兒,我知道她家人只要有機會一定會感謝你們的。現在還請大家先出去,由我來對她進行處理。”

克勞福德見他們突然變得安靜而有禮貌,彼此低聲催促著往外走:“走吧,傑斯,我們上院子裏去。”而且克勞福德也發現,在死者面前這個地方氣氛也變了:不管這被害者來自何處,也不管她究竟是何人,既然河水將她帶到了這個地區,看她無助地在這個地區的這間屋子裏躺著,克拉麗絲·史達琳就覺得同她之間有一種特殊的關系。克勞福德發現,在這一個地方,史達琳繼承了這樣一些人的傳統和品格:她們是老奶奶一般的婦女,是智慧的婦女,是能用藥草給人治病的人,是總能處理一切需要處理的堅強的鄉下女人,是她們為鄉下的死者守靈,又是她們,守靈之後再為死者梳洗、穿衣。

接下來,房間裏同被害者在一起的就只有克勞福德、史達琳和那位醫生了。阿金醫生和史達琳彼此看了看,仿佛有幾分認識似的。他們倆都感到奇異的欣喜,奇異的困窘不安。

克勞福德從口袋裏掏出一瓶維克斯擦劑並傳給了另外兩位。史達琳注意地看它作什麽用,當看到克勞福德和醫生都將它塗抹到鼻孔邊上時,她也跟著做了。

她伸手從放在滴水板上的器具包裏將照相機摸了出來。她背向著房間。她聽到背後那運屍袋的拉鏈在往下拉去。

史達琳對著墻上的洋薔薇眨了眨眼,吸口氣又吐出來。她轉過身,朝台上的屍體看去。

“他們應該用紙袋把她的兩只手套起來的。”她說,“我們弄完之後我來套。”史達琳小心謹慎地用手控档操作著她那台自動相機,對裸露的屍體進行交叉射擊似的拍攝。

被害者是位臀部肥大的年輕女人,史達琳用皮尺量得她的身長為六十七英寸。沒有皮的地方已經被水泡得發灰,所幸水是冷的,而且她顯然在水中也沒有幾天。屍體的皮就從乳房以下的一條線那兒被整齊幹凈地一直剝到雙膝,那大約是鬥牛士的褲子和腰帶要遮護的部分。

她的乳房小,雙乳間胸骨之上有明顯的死因——邊緣毛糙參差不齊的一個星形傷口,寬度有一只手大小。

她圓圓的頭從眉毛以上被剝到顱骨,從耳朵剝到後頸。

“萊克特醫生說了他會剝人頭皮的。”史達琳說。

她拍照時克勞福德雙臂交叉著站著,他只說了句“用寶麗來拍她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