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第3/3頁)

他的理想是搞一件沒有縫的服裝。這是不可能的。不過他是決意要使這件緊身胸衣的前部絕對無縫,完美無瑕。這就意味著所有外形上的改動都得在背部進行。很難。他已經拋棄了一件用平紋細布做的樣衣,整個兒又從頭開始了。他十分審慎小心地拉著材料,在腋下做出兩道縫褶來——不是法國式的縫褶,而是那種垂直的貼邊,開口朝下——以此可以將問題對付過去。腰部的兩道縫褶也在背後,就在兩個腎臟的位置。縫只準有細微的一條,他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工作標準。

他腦子裏考慮的東西已不再是視覺方面,而是有形實物;不難理解,一個有吸引力的人是有可能被緊緊摟抱的。

伽姆先生將滑石粉輕輕地灑到手上,然後自然而舒適地擁抱了一下根據他的身體做的人體模型。

“給我一個吻。”他對著理應是頭所在的那個空位置開玩笑似的說,“不是你,傻瓜。”他對小狗說;聽到他的話小狗豎起了耳朵。

伽姆輕輕撫摸著懷抱中的模型的背部,接著又走到它的後面,考慮起怎樣用劃粉做記號。誰都不願感覺到這兒有一條縫。然而,擁抱時雙手在後背的中心位置交搭到了一起。而且,他又推想,我們也都習慣了脊柱的那根中心線,它不像我們身體上某處不勻稱的地方那樣顯得不協調。所以,肩上有縫肯定是不行的。解決的辦法是在頂部的中央做一縫褶,讓頂點處在兩肩胛骨中心稍上一點的位置。他可以用同一條縫將做進襯裏以加固的結實的抵肩固定住。兩邊的衩口下面萊克拉彈性纖維紗做鑲條——他一定得記得搞萊克拉彈性纖維紗——右邊的衩口下則還得裝一個維可牢尼龍搭鏈。他想到那些絕妙的查爾斯·詹姆斯牌裙服,上面的線縫錯開去,服服帖帖,極其平整。

後面的縫褶將被他的頭發,或者更確切地說,將被他不久將擁有的頭發遮擋住。

伽姆先生將平紋細布從模型上拖落下來便開始工作。

縫紉機是老式的,制作精美,是台裝飾過分講究的腳踏式機器,可能四十年以前改成了用電操作。機器的靠手上用金葉漆著渦卷形花體字“我永不疲倦,我只講服務”。踏腳板仍然可以使用,每縫一組針,伽姆都踩它來啟動機器。碰到縫細針活兒時,他更喜歡赤著腳幹;他用肉滾滾的腳輕巧地踩著踏腳板,用塗著甲油的腳趾緊緊扒住踏腳板的前邊緣不讓機器轉過頭。暖烘烘的地下室裏一時間只聽得縫紉機的聲音,小狗的打鼾聲,以及蒸汽輸送管發出的嘶嘶聲。

當他把縫褶鑲嵌進用平紋細布做的樣衣之後,就走到鏡子前去試穿。小狗側著頭,從角落那裏盯著他看。

袖孔下面他還需稍稍放一點。貼邊和內襯也還有些問題沒有解決,要不然這衣服該多漂亮!軟綿綿,柔韌,有彈性。他都能想象自己跑上滑水道的梯子了,你要多快就多快!

伽姆先生玩玩燈光玩玩假發以搞出點戲劇效果,又將一條漂亮的短貝殼項鏈試戴到領口線上。到時再在他那新的胸脯上套上一件露肩的女禮服或者女主人穿的睡衣,那將何等美妙!

此刻接著就往下做,真正開始忙起來,該是多麽的誘人!可是他的眼睛累了,他又要自己的一雙手能絕對的穩,而對那噪音卻還沒有準備。他耐著性子將針腳挑出,把材料一塊塊擺放好。是一件完美的裁剪樣板呢!

“明天,寶貝兒。”他一邊將牛頭拿出來化凍一邊對小狗說,“咱們第一件事就幹這個。明——天——。媽咪就快要變得那麽漂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