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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史達琳說來,品味是個敏感的領域,因為萊克特博士是在品味這個領域第一次觸到她的敏感處的。他贊美她的筆記本,卻嘲笑她廉價的鞋。他叫她什麽來著?洗擦幹凈的、愛好表現的鄉巴佬,品味還算高雅。

她的日常生活是制度化的,在這種種功利的、純功能性的設備之間,在這裏能叫她心癢癢的就是品味。

與此同時她對技術的信念也死亡了,留下了一個空白,等著別的東西來填補。

史達琳已經厭倦了技術。對技術的信念是危險職業的宗教。在槍

戰裏向武裝的匪徒沖上去時,或是在肮臟的場地上跟罪犯搏鬥時,就得相信完美的武器和艱苦的訓練能保證你立於不敗之地。可這並不是事實,特別是在火器戰鬥裏。你可以把賭注下在機會對你有利上,可是,參加戰鬥多了,你總有一次會給打死。

這種事史達琳已經見過了。

既然懷疑了技術這個宗教,史達琳還能夠指望什麽?

在她的苦難裏,在那嚙噬著她的單調沉悶之中,她開始注意事物的形象。她開始尊重自己對事物的原始反應,對這種反應她不計算分量,也不用語言限制。大約就在這時她注意到自己的閱讀習慣也發生了變化。以前她看畫先看說明,現在不同了,有時根本不看說明。

她多少年來就喜歡悄悄看服裝雜志,卻感到內疚,好像在看色情書刊。現在她開始對自己承認那些畫中有些東西讓她感到饑渴。在她那受到路德教教義熏陶、反對腐蝕的心理模式裏,她覺得自己在向一種美妙的癖好退讓。

到時候她準會找到自己的策略的,但是她內心的這種巨大變化給了她幫助。它促進她這樣來思考問題:萊克特博士對小市場上罕見食物的品味可能成為那魔鬼露出水面的背鰭,使他破水而出,暴露自己。

只要把電腦裏儲存的顧客名單加以比較,她就有可能窺破萊克特博士變化不定的身份之一。為此,她必須知道他的癖好,她必須比世界上任何人都了解他。

我知道他愛好什麽東西呢?他愛好音樂、酒、書和食物,還愛好我。

發展品味的思路的第一步是樂意信任自己的看法,在食物、酒和音樂的領域裏,史達琳只好跟蹤萊克特博士已有的先例,看他以前愛用什麽。但在一個領域她至少能跟他頡頏:對汽車的愛好。史達琳是汽車行家,這一點誰見了她的車都能看出來。

萊克特博士在蒙受屈辱以前曾經有過一輛超馬力本特利車。是超馬力車,不是渦輪機動車,為了避免渦輪滯後,訂做了路提司式優質置換風箱。她很快就知道了,訂做的本特利車市場非常小,萊克特博士若是回到那市場,難免遇上危險。

那麽萊克特博士現在買什麽呢?她懂得他所喜愛的感覺。一部大排量的V型8缸汽車,不算大,但使用方便。如果是她買,在目前市場裏她會買什麽車呢?

毫無疑問她會買一輛超馬力XJR美洲豹車。於是她向東海岸和西海岸的美洲豹銷售商發出了傳真,要他們送來每周的銷售報告。

萊克特博士喜歡的東西史達琳知道得較多的還有什麽?

他喜歡我,她想。

他對她的災難反應得多麽快!即使算上轉信手續所花的時間也都算快的。遺憾的是他那轉信機構設在公眾場所,哪怕小偷都可以使用。

《國民閑話報》多快能送到意大利?那是他讀到史達琳的厄運的一個渠道。這報在卡波尼邸宅發現了一份。那誹謗性的報紙有網址嗎?還有,如果他在意大利有一部電腦,就可能在聯邦調查局的公眾網頁上讀到有關那次槍戰的摘要。網址。從萊克特博士的電腦能夠看出什麽問題呢?

在卡波尼邸宅的私人財物清單裏沒有電腦。

可她還是看出了一點蛛絲馬跡。她拿出了卡波尼邸宅圖書館的照片。這兒有一張照片是他給她寫信時用過的漂亮桌子。桌子上有一部電腦,飛利浦牌便攜式電腦,可在以後的照片裏卻沒有了。

史達琳依靠字典吃力地擬了一份傳真稿,發給了佛羅倫薩的警局:

Fra le co se p er sona li de l do t tor Le c t er,c'è un co m pu t er po r ta ti le?(萊克特的私人物品中有無手提式電腦?)

這樣,克拉麗絲·史達琳就開始沿著萊克特博士品味的走廊小步地追蹤起來。她對自己的立足點很有信心,那信心所給她的比得到完全證實的東西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