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枚棋子(第2/4頁)

與前次去往赫維監獄的心情略有不同的是,除了單方面的癡迷外,更多了些實際的思考。

“真是雪上加霜,”提到她養父的事時,朱麗葉略帶憤懣地說,“諾柏的事已經夠糟糕的了,想不到連帶其他的事也被傳得沸沸揚揚——你也聽說了嗎?”

我告訴她我已從華科那裏知道了。

“真是的,”她憤憤地說,“我真是搞不懂,在這件事情上那位紳士充當的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物。事情發生得如此出人意料,而他卻能未蔔先知,搶先一步把手上的股權擺脫得幹幹凈凈。可讓人感到納悶的是,他怎麽能負擔得起那麽大的差額——肯定是從什麽地方籌來的資金。”

“你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礦業的經營變得困難的嗎?”我問道。

“是的,我知道這事兒。就在失竊案發生的前幾天,發生了件非常突然的事情——華科把它形象地稱為‘暴跌’。我也是昨天剛從霍比先生那兒知道的,而且那一天在我身上也發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奇怪的事情?”我問道。

“不知道是怎麽弄的,我割傷了手指,而且差點暈過去,”

她顯得有些不好意思,“雖然傷得很嚴重,可我自己卻一直都沒有覺察到,直到滿手都是血。一見到血,我就感到一陣眩暈,頓時倒在了壁爐邊的地毯上——當時我正在打掃霍比先生的書房。是諾柏發現了我,他嚇了一跳,然後馬上用手帕包上了我的傷口——他的手帕向來都是非常潔凈的。可憐的諾柏,從當時的情形來看,他這樣做簡直會被當做兇手遭到逮捕。可他卻毫無顧忌地扯下桌上一本《聖經》的紅線帶,當做繃帶來用——如果讓你們這些醫藥專家看到這種急救做法,一定會嗤之以鼻的。

“他做完這些之後就出去了。我試著整理桌面上的東西,以使它們恢復原狀。當時的情景真是驚心動魄——如果你看到那張桌子的話,一定會認為剛剛發生了一起慘案:桌上的紙張、信封到處沾滿了血跡,還有一些沾上了汙漬的手指印。當諾柏的指紋被當做罪證出現在法庭上時,我一下子就想到了這件事兒,或許有一張印著拇指印的紙張偶然掉進了保險櫃裏;可霍比先生卻認為這完全不可能,因為那張紙是他在將鉆石放入保險櫃的時候,才從備忘錄上撕下來的。”

在去往赫維的路上,我們談的主要就是這些事兒;這也使我暫時擺脫了我那痛苦而甜蜜的幻想,轉而考慮一些與現實案情較為相關的內容。在回到家後,我突然想到自己負有筆錄的責任,因而很快在簿子上把這些記錄下來。

“你專心做你的事情吧,裏維斯,”桑戴克來到我的房間,說道,“我先去泡杯茶,等你整理完後我再瞧瞧你今天的收獲。”

泡茶的水剛燒開,我就寫完了。我急於想知道桑戴克對這條新線索的看法,因而挑出我和朱麗葉對話的重點部分講給他聽。

他還像往常那樣,帶著審慎的目光聚精會神地傾聽。

“這是件相當有趣的事,而且也非常重要。”他表示道,“親愛的裏維斯,對我來說,你是個不可多得的好搭档。那些可能被刻意掩蓋起來的真相,都會不請自來地傳入你的耳朵裏。現在,你的猜想獲得了證實,我想你一定感到非常高興吧。”

“當然。”我毫不掩飾自己的得意之色。

“這條思路也非常合理。當你決定放棄那些固有的思維模式去抓住各種的可能性時,那些原本看起來進入死胡同的事兒,就會閃現出一線生機。你所搜集到的新線索已能夠為你的猜想提供一個合乎情理的解釋,現在如果能找到霍比先生的備忘錄當天也在桌上的證據,那麽這一猜想成立的可能性就更大了。對我們而言,最重要的就是絕不能忽視那些看似不可能的事情。可奇怪的是,諾柏為什麽會想不起有這件事兒呢?當然,這些指紋或許是在他出去後,吉伯爾小姐才發現的。可在我特別強調地問是否在紙張上留有指紋的問題時,他應該會想到這件事兒才對。”

“當時霍比先生的備忘錄是否就在桌上,或是隱藏在那些沾了血漬的紙堆裏,我應該去調查一下。”

“沒錯,是個好主意,”他隨即又說道,“可我覺得這樣做會收獲甚微。”

桑戴克的這番話,令我感到有些失望。盡管他已認真聽取了我的匯報,並且熱心地與我討論,可我感到他對這些線索的關注還只是停留在學術研究的層面上,而並非認可它的可行性。也許他只是假裝鎮定,可這並不像他的作風。我知道,約翰.桑戴克是個正直的人,這種性格的人不可能在私底下像個演員般矯揉造作。在陌生人眼裏,他是個沉穩而冷靜的人,這是他與生俱來的氣質,也和他清明的內心世界相呼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