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案 人工骨粉

1.恐怖鼻血

2009年夏天,我休了半個月的假。用一周的時間去雲南玩了一圈,置身於向往已久的麗江和西雙版納,徹底修養身心。又用剩下的時間去看外婆,和父母共享天倫之樂,還參加了一個高中同學的婚禮。

我的這個高中同學叫馬麗麗,是上學時全校男生公認的校花。人長得美,心氣也高。她畢業後沒考上大學,心裏不服氣,就想通過婚姻改變命運,出人頭地。但是挑來揀去,就蹉跎了歲月。我都已經結婚離婚,走了一個輪回,她還在尋尋覓覓。這次終於修成正果,班上還來往的十幾名同學都去參加了她的婚禮。

果然是苦心人天不負,馬麗麗嫁給了一個真正的有錢人。雖然現在美女多有錢人少,競爭的激烈殘酷不下於公務員考試。但是馬麗麗憑她的決心和毅力,終於嫁得金龜婿,在婚禮當天大大地風光了一回。豪華車隊讓婚禮嘉賓們看得咋舌不已,一個高中的同班女生把她本分老實的老公的胳膊都掐紫了,為她當年因兩句甜言蜜語就把愛情賤賣而懊悔不已。

馬麗麗出現時,我感覺她臉上怪怪的,幾年不見,表情和模樣似乎都有變化。最八卦的同學黃小丫注意到我眼睛裏的詫異,詭秘地一笑,拿起餐刀在臉上虛擬著劃了幾下。

我奇怪地壓低聲音說:“她這樣的大美女還要整容?那我們這些人不是沒有活路了。”

黃小丫以一貫的八卦表情說:“美麗無極限,漂亮不打折。”

我打量著馬麗麗說:“感覺她整過容後沒有以前漂亮了,不那麽自然,我猜她隆過鼻,切過眼角,還紋了唇線。”又面向黃小丫說:“你是不是感覺到我說話的語氣有些酸?”

黃小丫說:“不太酸,比那瓶醋的口感要稍微好一點。”

那次婚禮的半年以後,馬麗麗忽然來約我出去小聚。我和她的關系一向不密切,雖然同學聚會時可以見到,但是從未單獨在一起過,就猜她一定有什麽事。

在一家茶樓的包間裏,馬麗麗和我寒暄幾句,忽然抑制不住悲傷,淚如泉湧,哭得渾身顫抖。我有點不知所措,安慰人是我的弱項,只好不斷地給她遞面巾紙,以示關心。

馬麗麗哭了一陣,哽咽著說:“淑心,咱們班裏就你一個做醫生的,你幫我分析分析是怎麽回事。”

馬麗麗說,她做隆鼻手術後,開始感覺效果很好,很滿意,但是最近一段時間總是流鼻血,讓她有些煩惱。最開始流鼻血時,量不大,用冰敷一敷就止住了。後來鼻血流得越來越頻繁,量越來越大,血越來越難止住。近一個星期,每天都流一次鼻血,十幾分鐘也止不住。她很害怕,就到做整容的醫院去問。給她整容的醫生江利民說,流鼻血是隆鼻手術的正常現象,由於鼻部的血管分布很密集,而在植入假體材料的過程中,需進行鼻部腔隙剝離,會損傷到組織,造成流鼻血。只要在睡覺的時候適當墊高枕頭,促進血液循環,常用無菌棉簽在鼻孔內塗抹紅黴素眼膏,既可以防止鼻孔幹燥出血又可以預防感染。

江利民是北京醫科大學畢業的醫學博士,是楚原市整容界的第一把刀,口碑一向很好。他既然這樣說,馬麗麗也只好相信他。

可是馬麗麗遵照醫生的叮囑做,卻沒有一點效果。鼻血每天都流,流得馬麗麗心驚肉跳,又不敢向老公訴說真相,唯恐被他知道自己整容的秘密。由於失血多,她的臉色慘白,精神恍惚,生理和心理的雙重壓力,讓她瀕臨崩潰的邊緣。

我說:“可是我怎樣才能幫助到你呢?”

馬麗麗說:“你幫我看看,這個手術是不是出了什麽紕漏,才導致鼻血流不停,你是我同學,能和我說實話,別的醫生都不說實話,我也不想索賠什麽的,就是怕毀容,怕死了,要是毀了容……”話沒說完,鼻子裏一熱,一股暗紅的鮮血流下來,大滴大滴地落在茶碗裏。

馬麗麗一驚,忙仰起頭,不讓鼻血滴到衣服上,一邊手忙腳亂地從挎包裏摸索止血藥棉。我忙幫她找到藥棉,塞到她鼻子下面,又扶著她去衛生間,就著水龍頭清洗血跡。

血一直止不住,汩汩地流著。我嘗試了記憶裏所有止鼻血的方法,向她耳朵裏吹氣,掐她中指指根,都沒有效果。我也有些著急,對她說:“你自己在這裏用藥棉堵著鼻孔,我去廚房裏要兩瓣大蒜,把大蒜搗碎敷腳心很有效果。”

我跑到廚房,費了一番口舌才要來兩瓣大蒜,又麻煩人家幫著搗碎,用紗布裹著,跑回衛生間。見馬麗麗伏在衛生間的洗手台上,雙手掩面痛哭。旁邊站著一個癡肥白膩的中年女人,一邊提褲子,一邊狐疑而興奮地看著她。

我快步走到兩人中間,擋住中年女人的視線,側著身子對馬麗麗說:“麗麗,是我,大蒜要來了,你的鼻血還在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