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預兆(第2/2頁)

埃勒裏似乎已拿定主意。他幾乎是很粗魯地對西姆絲太太說:“請再取來三個新的茶袋,六只幹凈茶杯和茶托以及茶匙,再給我一些新鮮檸檬和奶油。Vitement,Madame la gouvernante![3] 馬上去拿吧!”

這位管家喘了口氣,打了個噴嚏,然後儀態萬方地走出了書房。埃勒裏興致勃勃地擺弄濾壺上的電線,然後繞著書桌走來走去找什麽東西,找到之後,就把電線上的插頭塞進了書桌旁邊的插座裏。當西姆絲太太從廚房回到這裏的時候,濾壺上部的玻璃容器裏的水已經沸滾了。四周鴉雀無聲,埃勒裏自得其樂地全神貫注著,也不把茶袋放進西姆絲太太剛拿來的六個茶杯中,就擰開壺嘴,往杯裏倒開水。在第五杯剛要斟滿的時候,濾壺裏的水卻已經用光了,佩珀不知他葫蘆裏賣什麽藥,就說:“不過,奎因先生,這水變質了。它已經有一個多禮拜了吧,你總不能喝它……”

埃勒裏笑笑。“我真傻。當然是這樣嘍。西姆絲太太,”他低聲說,“麻煩你把濾壺拿去,灌滿新鮮水,再一起拿六只幹凈茶杯來。”

西姆絲太太對這位年輕人的看法顯然已經完全改變了,她惡狠狠地朝他那垂俯著的腦袋望望。他拿起濾壺,遞給了她。她走後,埃勒裏一本正經,把那三個用過了的、發了黃的茶袋,放進三杯滾燙的變質水裏。斯隆太太惡心地輕輕驚呼一聲:這個稀奇古怪的小瘟生總不致於會——!埃勒裏繼續玩他那套神秘的戲法。他把那三個用過了的茶袋按在滾燙的變質水裏浸泡,然後舉起一只已經用過了的茶匙使勁搗戳。西姆絲太太回到了書房,帶著一張盤子,上面放著一整打幹凈茶杯和茶托,還有那個濾壺。“我相信並且祈禱,”她刻薄地說,“這些夠了吧,奎因先生。你該知道,咱家的茶杯可用光啦!”

“好極啦,西姆絲太太。你真是寶中之寶啊。這總算是好話了吧,嗯?”埃勒裏暫時停止了搗戳,起身將電插頭塞進書桌旁的插座裏。然後他依舊玩他那搗戳的戲法。盡管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那些舊茶袋在變質熱水中無非產生了少許茶的溶液而已。埃勒裏笑笑,點點頭,似乎意味著自己已經證實了什麽。他耐心等候濾壺裏新鮮水燒開,就將其往西姆絲太太拿來的幹凈茶杯裏倒。斟滿第六杯,濾壺裏的水用完了,他嘆了口氣,喃喃地說:“親愛的西姆絲太太,看來還得勞您駕,把濾壺再灌滿水——我們這兒茶杯可不少啊,諸位請喝吧。”然而人人都不願意跟他一起輕浮地喝茶——包括那兩位英國人,瓊·布萊特和沃茲醫生——於是埃勒裏獨自啜飲,怏然望著桌面,上面茶杯琳瑯滿目。

鐵的事實就是:所有投射到他這個泰然自若的身軀上來的目光,都比言語更清楚地表明了在場的大多數人認為,他的智力忽然一下子降到了呆米的水平。


[1] 奧維德(Ovid,公元前43年-公元17年),古羅馬詩人。

[2] 高萊·錫拔(Colley Cibber,1671-1757),英國劇作家兼演員,自一七三〇至一七五七年為桂冠詩人。

[3] 法文:快點,管家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