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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便你。但你可要掂量掂量自己的體力。”

我們沿來路駛入灣岸線。這時,就像關上了水龍頭一樣,大雨忽然停了,烏雲的間隙中甚至還露出了藍天。

“真幸運,計劃一取消天就晴了。”

“下雨沒關系,主要是海上風浪大。”

車駛過跨海大橋。我提議休息一下,她同意了。

她把車停在大黑埠頭的停車場。因為是周六傍晚,停車場很擠,餐館裏也人滿為患。

我們買了漢堡和飲料,來到能遙望埠頭的廣場。雨已經完全停了,清涼的空氣讓人相當愜意。

“啊!”秋葉指向天空。我看向她指的方向,也不由得“哦”了一聲。那裏有一道短短的彩虹。

“已經好多年沒見過彩虹了啊……”

我手拿漢堡,出神地看著那美麗的光景。周圍的人群歡聲雷動地看著天空,秋葉也是其中之一。

“看到好東西了。”我說。

她微笑著點了點頭,然後向我靠近一步,表情很嚴肅。“渡部先生。”她躊躇著,聲音像擠出來—樣,“關於你的外套,真是很抱歉……對不起。”她低著頭,又低聲說了一次對不起。

那一瞬間,我腦中一片空白。我覺得能像這樣放下各種各樣的顧慮、矜持和警戒心來和她相處實在是太好了。我深呼吸了一下,說道:“機會難得,要不要一起去喝酒?”

秋葉擡起頭,臉上既沒有驚訝的神色,也沒有顯得不高興。

“機會難得嘛。”我又重復了一遍。

秋葉考慮了大約五秒鐘,然後簡短地答了一聲“好”。

 

在大黑埠頭看完彩虹,我們先去了東白樂,她父母家在那裏。她的車平時似乎就停在那裏的停車場。

我對她家的情況很感興趣,但她讓我在東白樂車站下了車,說要把車停進停車場,然後順便進去換身衣服。我下了車,她就沿著一條很陡的坡一路開了上去。

我在車站旁邊的便利店裏打發時間。過了一會兒,秋葉出現了。她穿著黑色抹胸,外面套著黑色夾克。從抹胸邊緣能窺見她的乳溝,我不禁有些緊張。

“家裏都有誰?”我問道。

她搖了搖頭。“沒有人了。”

“嗯?那你父母呢?”

“母親在我還小的時候就去世了,我也沒有兄弟姐妹。”

“那你父親呢?”

“父親……”說到這裏,她咽了一口唾沬,“父親在不在都沒什麽區別。那個家裏已經沒有人了。”

秋葉的話裏疑團重重,讓我非常困惑。看起來情況比較復雜,我在心裏敲響了警鐘。這時候趕快轉變話題是最好的辦法。

“我們先去橫濱好嗎?”

秋葉的表情緩和下來,點了點頭。

在橫濱吃過飯後,我們去了酒吧,並排坐在吧台旁,喝了好幾杯雞尾酒。秋葉知道不少雞尾酒的名字,但她的了解似乎也僅限於此。她解釋說,她有個熟人經營酒吧。

談了會兒無關痛癢的話題後,我下定決心邁出了一步。“你剛才跟我道歉了吧。”

秋葉移開了目光,擺弄著酒杯。

“之前你說沒辦法道歉,還說‘要是能坦白道歉該有多輕松’。那是什麽意思?”

毫無疑問,這是秋葉不願被問及的話題。我想她可能會生氣,但我實在太在意了,無論如何都想知道。

“對不起。”她低喃道。

“什麽?”我看著她的側臉。

“對不起——這還真是句很方便的話啊。聽到這句話的人一般都不會不高興的。只要說了這句話,就算犯點錯誤也很容易被諒解。以前我家旁邊有塊空地,左鄰右舍的小孩都在那裏玩球。球經常會打到我家柵欄上,有時還會飛過柵欄落到院子裏。每當那時,那些小孩就會按我家門鈴,然後一本正經地說:‘對不起,請讓我們把球撿回來。’我母親平常很不喜歡小孩玩球,但小孩這麽一道歉,她就什麽話也說不出來。當然那些小孩也明白,所以就簡單說句‘對不起’。其實他們不可能真心覺得抱歉。‘對不起’這句話真是萬能啊。”

“所以你討厭這句話?”

“我只是不想隨便說。除非歉意從心底湧出,不由自主地說出口。”秋葉喝了一口酒,繼續說道,“至少,我覺得這不是一句別人讓說就能說出口的話。”

我很明白她的意思。“對不起”的確是句很方便的話,常常會不經大腦就脫口而出,這種情況不能算道歉。但我沒想到,她居然在這方面這麽固執。

“你還說‘就不會這麽痛苦了’。你說要是能坦白道歉就不會這麽痛苦了,那是什麽意思?你現在因為什麽事情很痛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