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3(第3/8頁)

“既然是這樣,為什麽不讓馳活在你心裏?然後帶著她,見她所見,愛她所愛,”我頓了一下,繼續說道,“要知道,你們本來就是一個人。”

聽我說完後,女孩兒不再說話,也不再流淚。半晌之後,她木訥地重復了一遍:“見她所見,愛她所愛。”

~ 5 ~

女孩沒有填寫登記簿,也沒有上樓,一直到傍晚都默默地趴在桌上。渡不知何時盤在了女孩的膝上,毛茸茸的一團,暖著自己,也暖著女孩。

直到第二日,天微亮時,女孩才站起身,活動著發僵的雙腿,晃晃悠悠地下了山。離開的時候,渡執意要跟著女孩兒去。我也沒攔著,畢竟知道她住哪兒後,等山上的向日葵開花了,就可以摘下幾朵送過去。

送給馳,也送給純。

~ 6 ~

我長噓一口氣,原本提著的心總算是放了下去。擡頭一瞥,發現瓶裏的春梅也吸足了水分,越發有了神采,心裏更是輕松了起來。我猶豫了一下後,決定這次先一口氣把故事讀完,再回信給老人。

特殊的姐弟

第二個故事,老人一反常態,在開頭寫下長長一段話,內容如下。

在與你的通信過程中,我回憶起了有關自殺公寓的無數故事。唯獨這一個,過程之艱難,讓我曾一度想要放棄。並且至今,都沒有找到一個可以為自己開脫的借口。原本我以為,希望被消磨殆盡的時候,人性最好的釋放就是毀滅自己,但可能我錯了……

~ 1 ~

悶了幾日,今早終於盼來了第一場夏雨。原本以為,雨天怕是沒有客人,可正想著,門外卻有了動靜。

推門而入的客人,是一位年齡在二十歲左右的男人,穿著牛仔褲,運動T恤。一進門,他有些拘謹地望向我,手裏的一把黑色雨傘還淌著水珠。

我沖著他笑了笑後,點頭示意他坐下。還是個年輕的男孩子,真是有些可惜。我抽出登記簿,推到他的面前。

“請按照提示填寫您的個人信息,這是筆。”

男人愣了一下,一邊慌慌地搖著頭,一邊雙手將登記簿推了回來。

“您誤會了,我來這兒,不是要自殺,我是來找一個人的。”

找人?來自殺公寓找人?聽上去多少有些荒誕。若不是找我或是江婆,難不成是一位招魂收靈的奇人異士?

我皺了皺眉,思考著要怎麽打發走眼前這位不知根底的男人時,男人像是猜透了我的心思,急急地說道:“我之前來過這兒,是和我姐。只不過,當時我還很小,您可能記不得了。”

聽到這兒,我便仔細盯著男孩,可端詳了好一會兒,大腦還是空空如也。我朝著男孩,不好意思地一笑:“那您是要找什麽人呢?”

男孩對我的健忘,是意料之中的。他說:“說實話,連我都記不清當時來這裏做了什麽。”男孩說完,自己先樂了,然後搔著頭發,繼續講下去:“我算是個孤兒,對自己的親生父母也沒什麽印象。只記得,從小是姐姐一直把我帶在身邊。後來姐姐和一位叔叔住在了一起,那個叔叔對我們很好,給我們住的房子也很好,還總是給我買糖吃。可是不知道為什麽,有一天,姐姐就帶著我從那裏跑了出來。”

“接下來的事情,我就記不清了。八歲的時候,我被養父母從福山孤兒院帶走。臨走的時候,阿萍院長告訴我,當年是位婆婆送我來的孤兒院。這些年我一直隨養父母在國外讀書,但心裏一直想著姐姐。這次好不容易有機會回國,我就想搞清楚,姐姐當年究竟去了哪裏。

“昨天我聯系到了阿萍院長,她告訴我,送我去的婆婆,當時留下的一個聯系地址就是這裏。我琢磨著,或許她會知道一些姐姐的事情,就順著地址找來了。剛爬上來,一看到這灰墻白窗的樓,我便記起來,自己曾經和姐姐來過這兒。”

“哦,是這樣的啊。”雖然聽完男孩的故事,我依舊沒能記起男孩,但想來,他口中的婆婆,應該就是江婆了。既然是家屬,那在登記簿上找一下家人的信息,應該沒有大問題。我問他:“您還記得來自殺公寓時您多大嗎?或者您可以告訴我您現在的年齡。”

男孩蹙了蹙眉:“六七歲?我不確定,我今年十八歲了。”

~ 2 ~

他六七歲時來這兒,那信息應該是在十幾年前的登記簿上吧。我站在靠墻的書架前,掃著一排排高高低低的登記簿。

“應該是這本。”我從書架第三排抽出一本藏青色的硬質筆記本。

“您姐姐叫什麽名字?”我一邊翻著登記簿,一邊問著。

“方晴,方圓的方,晴天的晴。”

“方晴,在這兒。”沒翻幾下,我便找到了登記方晴信息的那一頁。

我將登記簿推到男孩面前:“上面沒有標注任何有關您的信息,這個方晴是湖西人,和您姐姐是同一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