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6(第6/10頁)

女人對我說,沒想到你這麽快就發現了,他終究低估了你。之後,才道出實情。

~ 3 ~

“前夫從沒出軌,出軌的只有我。他知道我與合夥人之間的一切。在他得知自己患絕症,命不久矣後,便想方設法聯系上了他的情敵,幫著另一個男人追求自己的老婆。

“我遲遲不提分手,他的病情卻一天比一天嚴重。情急之下,他找到了這女人,在我面前演了一出好戲。”

女人始終垂著頭,偶爾用手在臉上抹著。話說至此,她的肩膀才開始微微地顫抖起來。

“我想象不到,現實給予了他怎樣的慘烈。在他最需要我的時候,我卻心猿意馬,和別人談情說愛。生命中最後的時間,他沒有浪費一秒在自己身上,而是全部用來幫我安排好余生一切。就連香水,他也調配出足夠我用一生的量。我呢,我在幹什麽?”

兩手撐著椅子的女人,聲嘶力竭地沖著空氣喊著,也沖著自己喊著:“七年之癢,癢的是我,不是他。”

“既然他精心替你安排好一切,為什麽還要來這裏,拂了他的好意?”

“我不是來自殺,我是來找他。我知道,他最後放棄治療,來了自殺公寓。”

女人睜著紅腫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我。

“但你來晚了。”

“不晚,這裏還有他的味道。”

此話一出,我便知道,那男人確實低估了這女人。

~ 4 ~

那位調香師,我是有印象的。

彼時他來自殺公寓,已經病入膏肓,骨瘦如柴,靠著大把的鎮痛藥,勉強維持著與我交談。

他作為調香師,可以輕易捕捉味道間的微妙變化。如此細膩之人,對愛人的情意更是細致入微。

在談話中我了解到,男人謀劃這一切之前,不僅仔細考查了那位情敵的人品,就連愛人常用的香水也做出了足夠其用一生的量。以防萬一,他還將配方都留給了朋友。

男人講,若不出意外,女人應該不會猜到這一切。但男人也說,若女人知道這一切後,一定會想方設法找到他。無論那時候他是生是死,都將會成為女人一生的痛。所以,他要為女人留下最後一件禮物,代替自己陪著她,度過最難挨的一段時間。

而這件禮物,存放在了我這裏。

男人留下囑托,若是女人尋到這裏,便將這一切告訴她。若沒有,便將這一切永久寄存在這裏,連同所有的秘密讓它慢慢揮發。

我帶著女人上了樓,推開那間久未打開的房門了。

若有似無的氣味,很快便被女人捕捉到。順著氣味,她從床下拉出一個小的皮質密碼箱,猶豫著按下幾個數字後,箱鎖“砰”地彈開。

箱中,一瓶裝著橙色液體的玻璃瓶靜靜躺在其中。

我不解其意,但女人早已淚如雨下。

後來,我才知道,那瓶是男人生前嘗試調出的一瓶體味香水,最大限度地保留了他身上的味道。除此之外,男人還留下一封信,信上依舊只有一句話:我從未離開,依舊在原點愛你。

~ 5 ~

連著讀完兩個故事後,我的內心一片空明。總覺得自己該說些什麽,但一時又不知從哪兒說起。窗外的風吹得梧桐葉沙沙作響,又是黃昏老鴉晚歸。

一陣咚咚的悶響,將我引到窗旁,竟是那只黑白相間的怪鳥。

久未見面,一時我竟不知該如何表現。我只伸出手,在它的小腦袋上點了幾下。它也不驚,待我放下手後,竟在我手背上啄了幾下;接著,朝我一陣亂叫。順著它翅膀撲閃的方向看去,青奈裏上空的電線上,竟停了六七只和它相似的鳥,齊齊沖著我歪脖。

你總算找到自己的同類了。

我心裏念叨著,莫名想到老人故事中的一句話:這定是一個好兆頭。

送走了鳥,窗外便起了風。不多時,竟淅淅瀝瀝地下起雨來。

雨絲細而密實,打到窗戶上無聲無息,拖著長長的尾巴斜著滑去。

為了防止打濕信紙,我將窗戶合小了些。絲絲縷縷的風便攜著濕氣,探頭探腦地爬進來。空氣流動慢了,氣味自然聞得清楚,一時間,泥土、雨水、淋濕的花草香氣,齊齊撲進了鼻子。第三個故事,便在這味道中,開始了。

偷窺者

第三個故事:孩子,來生願你再無暗夜,始終行走在陽光之下。

~ 1 ~

渡喜歡太陽,尤其是正午的太陽,每次都要等到窗台曬得暖洋洋的時候,再懶懶地趴在上面。今天我也不過是把手放在上面感受一下,便被它狠狠拍了一巴掌。正當我想和它理論的時候,客人來了。

推門而進的,是一位看上去三十歲出頭的男人,穿著裁剪得當的西服套裝,兩手隨意地背在身後。一進門,他很自然地打量著這個房間的一切。看上去是個很有氣質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