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第4/4頁)

這是一段愜意的午後時光,在我往後的歲月裏經常回想起,充滿甜蜜的苦澀。手機響了,又是一串阿拉伯數字,我意識到不妙,遲遲不敢接。“怎麽不接?”葉淺翠問。我搖搖頭,松開她的手,站起身來四處張望,離我們最近的電話亭大約有一百多米,此時正有一個人掩頭掩臉地離開。我的手機鈴聲也同時停了。

葉淺翠站起身來,往我視線方向張望,問:“怎麽了?有什麽不對。”

“沒什麽。”我坐回椅子上,可是氣氛已經變了,剛才凝膠狀的空氣開始流動。甜蜜是世界上最嬌弱的東西,經不起半點折騰。我想起了段瑜,想起了段瑜的父母,飄在半空的心落回了原處。

葉淺翠也意識到了,說要回宿舍,我盡管內心依依不舍,但還是送她回宿舍。一路上都沒有將段瑜以及段瑜父母想見她的事情告訴她,那是我私心在作祟,怕破壞眼前難能可貴的和諧與寧靜。我在害怕什麽呢?我究竟在害怕什麽呢?我的心從來沒有這般地不踏實過,一點點風吹草動都讓我疑神疑鬼。

葉淺翠的手是如此的柔軟,我只想緊緊地握住,一輩子不松開。

送走葉淺翠,我回到向日葵辦公室,太陽已西斜了,辦公室裏光線暗淡,十分冷清。余暉斜照著秀拔的向日葵,半稈燦爛半稈陰森。我抽著煙,呆呆地看著陽光一點點在順著向日葵的稈子逃逸,而陰森順著稈子往上爬。最後,整稈向日葵完全地落在陰影的掌控下,圓圓的臉盤茫然地垂著,如同我此刻的心境。

屋外的光線變成了深灰色,向日葵稈影寂寞,透出幾分蕭疏。辦公室裏黑黢黢,只有煙頭一明一暗。我默坐了良久,然後擰亮台燈,抽出一張白紙平鋪在桌上,將葉淺翠詭異遭遇的相關事情一一列了下來。

(1)2003年7月12日晚,段瑜與白鈴因為大霧迷路來到古宅,然後前者殺死了後者,並將她的腦袋烤熟。當時的唯一證人,卻並沒有看到什麽古宅。

(2)2004年7月中旬,葉淺翠到平涼旅遊,也遇到大霧,並來到了古宅,親眼目睹了段瑜殺害白鈴。按照她的說法,一起的證人還有魏烈。但是魏烈表示與葉淺翠素不相識,並且從來沒有去過平涼。

(3)2004年9月8日上午,葉淺翠碰到了酷似張盈的老師,同時也見到了魏烈。下午,她在向日葵辦公室講述了她的古怪遭遇。

(4)葉淺翠在古宅地下室裏看到的那張報紙,上面的張德方教授原來是本校醫學創始人徐振華的老師,而且徐振華又是本校醫學院現任院長的父親。

(5)2004年9月27日下午,我與導師去監獄見段瑜,他的精神狀態十分正常。我復述了葉淺翠經歷中白鈴的那句話,證實這句話是白鈴的口頭禪。幻視幻聽是不可能知道一個素不相識的人的口頭禪,葉淺翠癔症潛伏者的可能性大大縮小,但是她怎麽可能見到一年前發生的事情呢?

(6)2004年9月27日晚上,我在松林裏見到了紅眸的老鼠和神秘的白衣人。當時我感覺自己的腳指頭被老鼠咬了一口,事後卻發現皮鞋完好,腳趾更是沒事。那當時的刺痛感是怎麽來的呢?

(7)2004年9月27日晚上,接到一個神秘來電,告訴我葉淺翠很危險。

(8)葉淺翠有個同胞雙生姐姐,修習靈異學。她與葉淺翠之間並不和睦,兩人在小松林爭吵,爭吵原因可能關系到紅眸老鼠。

……

我試圖將這些事情聯系在一起,結果只是徒勞地讓自己頭腦發漲。煙灰缸裏塞滿了煙蒂,房間裏煙霧騰騰,屋外則是深深淺淺的黑暗,我有種被困住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