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第2/4頁)

“這姑娘的經歷太不合常理了,沒有人會相信的。”段先生耐心地勸說她。

“常理!什麽叫做常理?如果這事真的合乎常理,我們的小瑜有什麽理由殺死自己的未婚妻?還將她烤熟吃掉?如果合乎常理,有什麽理由會找不著那房子,還有白鈴的屍體呢?我相信這姑娘的經歷一定是真的,那房子裏有什麽東西蠱惑了我們的小瑜,才會發生那樣的事情。我相信她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段太太口氣絕急,聽得出來,她非常地愛自己的兒子。她看著我,滿臉懇求:“小陸,你讓我見見這位姑娘,好不好?”

我有些猶豫,心情還沒有從剛剛的巨大發現裏恢復過來。所謂當局者迷,我竟然將這麽重要的一個線索忽略了,葉淺翠既然會白鈴的口頭禪,說明她的經歷不可能是純粹的幻視幻聽,那麽她是癔症潛伏者的可能性也大大縮小了。這原本是值得高興的一件事,卻讓我越發地不安,我甚至開始後悔在監獄裏跟段瑜說那麽一句話。

“小陸。”導師叫我,嚴厲的眼睛裏有責怪的意思。我垂下頭,猶疑再三,說:“好,我打她宿舍電話,看看她在不在?”

掏出手機撥葉淺翠宿舍的電話號碼,“請問葉淺翠在嗎?”

“她出去了,不在宿舍裏。”

“她去了哪裏呢?什麽時候回來?”

“她沒說去哪裏哦。下午沒課,我也不知道她什麽時候能回來。你是哪一位?留個姓名電話吧,等一下她回來我告訴她。”我留了名字電話,看著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的段太太,無奈地攤攤手。“她現在出去了,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

段太太推推段先生,“老公,我們留下來等她吧。”

段先生拍拍她的手背,說:“芙蓉,一年多提心吊膽的日子都過來了,也不在乎這幾個小時。羅教授他們都還有事呢。”他從懷裏掏出一張名片遞給我,“小陸,如果這位姑娘回來了,請你安排我們與她見一下面,好嗎?”

我接過名片,一線淡雅的香氣飄入鼻中。“段先生,你放心好了,我會替你們安排的。”

“多謝。”段先生微微頷首,轉眸注視著導師說,“羅教授,我知道你在臨床心理學領域地位崇高。我也知道小兒的精神鑒定由你執筆。照理說,我不該審判之前問東問西。但是事情古怪,我想聽聽你對此事的看法。”

導師說:“段先生,既然你知道我的立場,也應該知道你是不應該與我接觸過多,否則難免會入了他人口舌。鑒定結果,我更加不可能事先透露。假如這位姑娘的經歷是真實可信的,那麽一切問題的症結,就在那幢房子以及那個叫做張盈的女主人。”

段先生現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明白,我們這就告辭了,謝謝兩位。”

段先生偕段太太款款地離開了。導師指著辦公桌對面的椅子示意我坐過去,嚴肅地說:“為什麽事先不告訴我這件事?”

“我也懷疑葉淺翠經歷的真實性。因為她在平涼鎮曾摔傷過,很可能是腦顱外創後產生的幻覺。後來,我看到警方的資料後,更覺得葉淺翠的經歷不可思議了。比如說,今年七月份段瑜明明在監獄裏,為什麽葉淺翠會在宅子裏見到他呢?比如說,段瑜為什麽根本不認識葉淺翠呢?”我瞥了他一眼,“還有教授你曾提醒我從事科學研究,忌諱鬼神之說。”

導師臉色稍霽,點頭說:“你說的不無道理。我風風雨雨幾十年,還是第一次碰到這麽古怪的事。小陸,段瑜的鑒定報告暫時別出,我要仔細想想究竟是怎麽回事。”

“行。”

“還有,你安排段先生段太太跟那位姑娘見面就是了,你自己不要再摻雜其中了。”

“我知道。”我明白導師的意思,因為鑒定報告是由他執筆,而我是他的得意弟子兼助手,與段先生段太太來往過密,容易給人留下話柄,影響報告的真實性。

離開導師的辦公室,我慢慢地走在校園的大道上。路上來來往往的同學,臉上都掛著輕松的笑意,後天就開始放‘十一’長假了,節日的氣氛提前來到了。想起上午與葉淺翠商量著去城市的名勝地轉轉,我的嘴角不由得浮起了微笑。隨即想到了段瑜的案子,微笑從嘴角滑落了。一陣涼風卷來幾片黃葉落在我腳邊,想來也快到深秋了,經歷了繁盛夏天的樹木凋零在即。難以排遣的惆悵充塞心頭,我悠悠地嘆了口氣,頓住腳步,定睛看著四周,不由得愣了。

原來,不知不覺中我走到小松林來了。

作為心理學研究生,我一直堅持不懈地進行自我的分析(歷史上著名的弗洛伊德也時常自省),分析自己各種行為的潛意識,追尋自己內隱記憶。當我定睛看到面前是小松林的同時,我已分析出自己的潛意識:對於昨晚的事耿耿於懷,一半好奇心作祟,一半歸於平常實驗中養成的追根究底的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