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傳說中的阿曼西神

大火將郭春風燒成了幾根殘骨,調查的最後結果將事故原因歸為酒後駕駛。那位騎車經過的夜行人口供起了極大作用,他說當時看到郭春風紅光滿面,兩眼發直,狀若癲狂。

方離什麽也沒有說,她選擇相信這是個意外,就像警察所說,郭春風喝多了酒,然後意外發生了。至於樓道裏的半截小腿,美葉桉樹陰影裏的人影,火光中一閃而沒的儺面具,也許都是一種幻覺。最近她時常有這種類似的幻覺,有一次她甚至看到辦公室東面墻上所有的儺面具都長出黑色的眼珠,當她嚇壞時,卻發現只是一個幻覺。

只是,那天郭春風在會長辦公室翻箱倒櫃,究竟在尋找什麽呢?跟他的死亡有關嗎?在郭春風出事以後,方離每次看到會長辦公室腦海裏就閃過這兩個疑問,只是她沒有會長辦公室的鎖匙,即使想一探究竟也不可能。

郭春風的葬禮在兩天後的下午舉行,依然是個陰天,今年的春天很反常。雖然天氣還冷,人行道上的綠植擋不住春風的召喚,開始冒新芽了,除了那株與寶馬車相撞的美葉桉樹。桉樹幹黑糊糊的,枝葉殘損,這個春天與它無關。

趕到市殯儀館的大靈堂,追悼儀式快要開始了。來的人很多,大概是因為“富在深山有遠親”。靈堂裏擺滿了各式各樣的花圈,有一群人圍著一位富態的中年男子小聲唏籲著。那名中年男子名叫於從容,郭春風的好朋友。他是一位成功的實業家,也是一位慈善家,每年捐助不少錢財幫助失學貧困兒童,方離就是受惠者之一。當年她在孤兒院時,於從容對她資助甚多,特別是高中以後,她的學費與生活費大部分都是他資助的。

方離小心翼翼地繞過人群,隔了一點距離向於從容點頭打招呼。他看到她了,微微頷首,又繼續跟身邊的人細語。

靈堂正中陳放著郭春風的大幅照片,家屬們兩眼紅腫,面目凝重。郭春風的家人基本上是妻子這方的,他自己則好像無父無母。行禮的人甚多,都排成一個列,方離順著人流到到家屬面前致哀,然後又跟著人流繞靈位一圈。

靈堂的兩側呈雁形排滿花圈與紙紮,不少是價值不菲的鮮花圈。其中一個白菊花紮成的花圈特別醒目,方離不免看多了幾眼。然後她渾身一震,花圈上附著的悼詞居然寫著:沉痛悼念我的好友郭春風,落款:鐘東橋敬挽。

方離以為自己看錯了,眨巴著眼睛再看,一字不差。死人給死人送花圈?她緩緩地轉過身,掃視著滿靈堂的人,都身著黑衣胸佩白花,面目沉重的像一個模子裏出來的。

方離一個個地掃了過去,尋找著……

忽然,一只手輕拍方離的肩膀。她低呼一聲,急忙轉過身,一臉驚嚇的樣子。於從容微微皺眉,說:“怎麽了?你在找什麽?”

“沒、沒什麽,於叔。”方離收起驚惶失措的神色。

“我聽說當時你也在場。”

“是。”

於從容唔了一聲,說:“小郭這個愛喝酒的毛病,我早勸過他了,他就是不聽。”他的話方離不好接茬,只是輕輕地嗯了一聲。

“這個周末我讓司機來接你吧,你阿姨想你了。”於從容口中的“阿姨”是他的妻子關淑嫻,她身體不太好,平日裏隱居在家。她很是喜歡方離,隔段日子不見,就會叫司機來接她去家裏玩。

“是,於叔。”

“好吧,就這樣吧。”於從容說完,走到郭春風的家屬面前又安慰了幾句,然後帶著司機離開了。

方離繼續在人群裏尋找可疑的人,到處都是黑衣服的人,像一群群黑烏鴉來來去去,但就是沒有她認識的人。她再看白菊花圈,留意到悼詞下方另外寫著一排極小的字,春日鮮花惠顧電話:*。她偷偷地掏出手機,將花圈拍了下來。

追悼會一結束,方離撥通了春日鮮花的電話,對方店員告訴她店面地址,原來離市殯儀館並不遠,走路過去不到十分鐘。

春日鮮花店在一個十分熱鬧的小街口,店面並不大,但生意看來不錯。店員是個十六七歲的小姑娘,看到方離進去,連忙從櫃台前迎了過來,滿臉笑意:“歡迎光臨,請問有什麽可以幫您?”

“我想定一個花圈,白菊花的。”

“請問您喜歡什麽式樣呢?”她邊說邊拿來出一本畫冊遞給方離。

方離不接,拿出手機調出花圈照片給店員看:“就是這種式樣,我剛才在葬禮上看到的,一個叫鐘東橋送的,就是你們店裏做的。”店員看了一眼手機屏幕,又詫異地看了方離一眼,一個從葬禮上拍下照片來定花圈的人,會是個什麽樣的人呢?她遲疑片刻,說:“沒錯,這個花圈是我們店裏做的,請問您什麽時候要?”

“這個花圈什麽價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