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示威遊行2

消息用蠅頭小宋體字豎著排版,標題和消息總共就一句話:“抗日烈士謝芳容(佘劍)女士遺體告別儀式暨悼念大會今日在法租界中山公園舉行。”

盛老板又左右看了看,小聲說道:“現在的報紙啊!真讓我們這些生意人覺得害怕,什麽事兒都敢登,也不看看現在上海誰說了算,是什麽世道。更恐怖的你知道是什麽嗎?”

詹生皺著眉頭,顯然不明白盛老板的意思。

“你看看這條新聞的署名。”盛老板指著那個頭條說道:“你再看看這個小消息裏謝芳容後面的那兩個字。”

詹生這才注意到,頭條新聞的署名是佘劍,與小消息上登的謝芳容的筆名一字不差。

“佘劍就是謝芳容,謝芳容被殺,上海人早就知道了。可這個佘劍就像鬼一樣,時不時出現在一些頭條裏。”盛老板的表情詭異,聲音低的連自己都聽不見了:“你說人都已經死了,可筆名還在不斷地出現。這次居然又寫頭條揭露肖庭長全家失蹤案,矛頭直指76號,你說恐怖不恐怖?唉!罷了罷了!莫談國事,莫談國事!”

見詹生若有所思的樣子,盛老板沒敢再多說一句話。說罷皺著眉頭擺了擺手,任憑門外人頭攢動,兀自低頭撥拉起算盤來。

詹生沒把佘劍放在心上,卻從這條新聞裏捕捉到了對他來說更有價值的東西。肖漢青判了76號特工的刑,正如這新聞上所說的,按丁世村和伍立群的一貫作風,是必然要報復的。倘若肖漢青一家真的被他們所害,那麽今天的事76號必然要在明裏暗裏都插一杠子,這可能是個接近丁世村和伍立群的絕好的契機。

詹生三步並兩步回到樓上,揣上槍,然後走到大門外。

一些學生正打著標語從他跟前擦過。標語很大,很長。白底子,上面用墨水寫著“抗日烈士謝芳容永垂不朽”。

而這僅僅是第一張,後面打著標語的學生馬上跟著上來,這一張寫著“日偽特務76號喪盡天良”。

太大膽了吧?詹生雖然見過不少遊,行的場面,但是如果不可同日而語的話,那麽今天這一此讓他心裏都為之一顫。

然而這僅僅是前面兩幅,詹生向後放眼望去,在湧動的人群上空,更多的標語赫然入目。什麽“誓要找出殺害肖漢青的兇手”、“還中國人一個朗朗晴空”……

這些標語粉底兒黑字,黑白分明,和著一浪高過一浪的口號,聲聲直震詹生的耳膜。

看看這些穿著藍黑相間的學生裝的學生,一張張漲紅的臉上稚氣未脫,哪來這麽大的膽子打著這些旗號上街遊,行?

詹生不想再思考這些問題了,他想找先前跑出去的阿寶,畢竟跟著他也好有個偽裝。但是談何容易?幾分鐘內從詹生眼前就經過了好幾百人,這個時候阿寶早就不知道跑到哪兒去了。

詹生只好隨人群一點一點地往前走,時不時撥開前面的人,利用一點空當鉆到前面去。

到處都是人。

丁世村覺得奇怪,叫了一個手下讓他出去看看。手下剛出門,電話就響了。

“你就沒覺得今天外面有些不對勁?”

打電話的是周佛海,沒等丁世村說話,周佛海就開門見山地問道。

丁世村清了清嗓子,說道:“好像是有些不對勁,我也是剛剛才發覺,已經叫人去看了。”

“太晚了!”周佛海拉長語調說道:“後知後覺。”

丁世村提了一口氣,沒敢說話,周佛海接著說道:“現在三分之二的上海已經亂了套了。法租界、公共租界全是人,正在工人和學生的帶領下去中山公園示威遊,行呢!你還是看看今天的報紙吧!”

丁世村應了一聲,趕緊拿起桌邊的報紙。那則新聞標題醒目,他的目光想躲過去都不行。

“我看見了,我這就去辦。”丁世村如芒在背,額頭上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剛要掛電話,聽周佛海又問道:“你準備怎麽辦?”

“去中山公園,抓幾個帶頭的。”

“那是法租界的地盤,你忘了?”周佛海說道:“你看見這個新聞的署名沒有?”

如果不是周佛海提醒丁世村,估計他是不會注意的。丁世村目光沒落到那個署名上的時候,腦子裏慣性地想到了佘劍。

果然沒錯,這則新聞的署名就是佘劍。丁世村一下就火了,他媽的!後天就要開國大了,前兩天的那個刺客還沒抓住,自己這幾天正忙得焦頭爛額,這個佘劍居然又在這個節骨眼上橫生事端。

“我親自去抓他。”丁世村怒道。

“中山公園已經聚集了好幾萬人,我看你還是先配合日方控制一下中山公園那邊現在的局面。”

“是!”

“但你別出面。”周佛海接說道:“你先把手頭的事放一放,馬上聯系一下薛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