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意外2

那是巡捕的哨子,那邊的哨子一響,對面的哨子也跟著響了起來。不出幾秒鐘的功夫,這個十字路口的三面都響起了哨子,伴隨哨子的還有紛亂而至的腳步聲和呼喊聲。

詹生看著被自己騎在身下死命舉著自己雙手的伍立群,那只鋼筆的筆鋒正一點點地朝他的太陽穴逼近。此時伍立群的力氣差不多耗盡了,只要再給自己十秒鐘,哪怕是五秒鐘,那筆就會戳進他的腦袋!

但是,大勢已去。

詹生用盡全身力氣灌注在鋼筆上,最後猛地往下一戳,筆鋒擦過伍立群的面頰紮在了地上。巡捕已經跑至眼前,詹生不知道何先法怎麽樣了,因為他掙紮著起身逃跑的時候朝伍立群的車那邊看了一眼,只看見了就要奔跑而至的司機,卻沒有看見何先法。

詹生朝那條沒有哨聲的路口跑去,奔跑中暗自慶幸自己居然沒有慌不擇路。身後仍然是哨聲,可是哨聲卻越來越小,直至詹生跑的再也聽不見為止。

上海的夜晚很冷,尤其是在這樣一個夜晚。詹生從百樂門七拐八彎地跑到淮陽路,整整用了一個小時。

他來不及思考這一個小時在盛想旅店究竟會發生些什麽,也許發生了,也許什麽都沒有發生。

可是當他遠遠走近盛想旅店時,卻看見幾隊日本憲兵在幾個黑衣人的帶領下正逐個進了盛祥旅店和旁邊其它幾個店鋪。

不用問,這肯定是伍立群下的命令。一個小時,對這個土肥原親手組建的漢奸特務機關來說,完全夠了。

詹生想回頭,可是後面那條街也傳出了日本憲兵用槍托砸門的聲音。沒辦法了,這麽晚只有自己還在街上,在這種情形下,若是被他們抓住,是定然逃不過去的。

詹生突然看見盛祥旅店斜對面的那個聚仙樓仍是燈火通明,裏面時不時還傳出淫,聲浪語,顯然它還沒有被搜查。

妓院,人多眼雜,在這時無疑是走投無路的詹生唯一能夠暫時藏匿的地方。

聚仙樓的老鴇正和幾個妓,女站在門外看日軍搜查其它店鋪,見詹生灰頭土臉地往門裏鉆,就上前不明就裏地往裏拉。

詹生也沒推托,直接和老鴇上了二樓。

二樓是妓,女與嫖客開房的場所,老鴇說要給詹生找一個好貨色。詹生連女人的手都沒摸過,更別說招妓了,心裏只是盼望著能夠風平浪靜地躲過日軍的搜查。

不一會兒,老板娘從屋裏叫出一位女子。

這女人一看詹生就愣住了,詹生也認出了她,她就是那個上次在淮陽路被詹生搭救的女人。

女人有些不敢確認詹生是不是自己的那個救命恩人,試探性地問道:“您是不是……”

詹生把帽檐壓的低低的,只是上前幾步用僵直地胳膊摟著女人的肩膀邊往屋裏走邊說道:“是是,先進去再說!”

女人剛進門就笑道:“呦!沒想到您這麽心急啊?”

可是詹生卻站在門口從門縫朝外看,這使得女人起了疑心,問道:“您不上床嗎?”

“上床幹什麽?”詹生喃喃自語。

“上床好說話啊!”女人笑道:“我叫徐麗娣,您怎麽稱呼?”

“詹,叫我詹生就行。”詹生沒看徐麗娣一眼,自顧自地答道:“在哪兒都一樣好說話。”

徐麗娣向前一把將詹生拉過來說道:“你是不是就住在這附近?我怎麽好像在哪兒見過你?”

詹生不想讓徐麗娣認出自己,伸手把帽檐壓的更低了一些說道:“不可能,你肯定認錯了。”

徐麗娣皺著眉頭說道:“我肯定沒認錯!你把帽子摘下來我看看!”

說著上前準備摘掉詹生的帽子,可詹生一把按住她的手,另一只手捂住她的嘴說道:“別出聲!”

外面傳來一陣嘈雜,那是日本憲兵跟著76號的特務進來了。老鴇正在樓下應酬,詹生靠近門縫,眼見那些憲兵把老鴇一把推開就往樓上走,他回頭對徐麗娣問道:“有沒有可以藏身的地方?”

徐麗娣知道這個客人一定有些來頭,她想幫他躲藏,但是小小的屋子沒有可供藏身的地方。徐麗娣只好指著窗戶說道:“從這個窗戶可以到外面!”

只能跳窗了,詹生打開窗戶看了看,這是二樓,好在不太高,下面是漆黑的後巷。

詹生剛想翻上去,徐麗娣卻在後面抓起了一個花瓶,詹生回頭一看問道:“你要幹什麽?”

“你就這樣逃走,我給他們解釋他們肯定不信,你得打暈我。”徐麗娣說著把花瓶遞給詹生。

詹生還在猶豫,那邊憲兵和特務已經上了二樓,徐麗娣說道:“沒時間猶豫了!”

詹生只好抓起花瓶,對徐麗娣說了句:“對不起,大恩不言謝,來日再會!”說完卻沒有舉起花瓶,而是用掌側擊在徐麗娣的頸部。詹生有分寸,這一下只是讓徐麗娣昏厥過去。然後他抓起花瓶在地上摔了個粉碎,回頭看了躺在地上耳朵徐麗娣最後一眼,就翻身從從窗戶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