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暴露2

盧三本來是那種愛說狠話的人,但是這次好像一反常態,和那幾個流氓一聲不吭地消失在街的那一頭。

詹生曾經打過盧三一次,他覺得今天盧三似乎有些反常,但是樓下的盛老板的哀嚎聲卻止不住地鉆進他的耳朵。

“範大生的代表作……”盛老板手裏捧著一把碎片哭道:“就這麽被這群畜生踩碎了。”

彭小嶽給阿寶使了個眼色,兩人一起把盛老板扶了起來。正安慰他的時候,何先法卻緊鎖愁眉從門外走了進來。

“這是怎麽了?”何先法見大堂一片狼藉就問道。

“剛才幾個流氓來找事兒。”彭小嶽淡淡地說道:“現在走了。”

何先法不知該對盛老板說什麽,只是路過他身邊的時候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就上樓去了。

“打架有什麽好看的?”何先法進屋就對詹生說道。

“打架是沒什麽好看的。”詹生說道:“但是我看見了一樣東西。”

“什麽東西?”

“剛才彭小嶽揮拳打那個流氓的時候。”詹生說道:“我看見了別在他背後的槍,”

“什麽?”何先法說道:“你沒看花眼吧?”

詹生看了何先法一眼冷冷地說道:“我今年三十一歲,既沒有老花眼,也沒有青光眼。”

何先法不以為然地說道:“也許是用來防身的?這亂世有槍的人多了,青幫那些人就有不少,搞只槍又不是什麽難事。”

“我倒不這麽想。”詹生說道:“他有槍,並且行事詭秘,有正義感,而且跟我一樣住在這個旅店……”

“我好像記得前幾天晚上他喝多了,見我回來摟著我的脖子說什麽他早就看我不像是平常人。”詹生接著說道。

何先法的警惕性陡地一下升了上來,問道:“見你回來?你幹什麽去了?”

詹生說道:“去對面的聚仙樓坐了一會兒。”

“糊塗!”何先法一聽就罵道:“那聚仙樓豈是你我這種人能去的地方?”

“我覺得沒什麽吧?”詹生說道:“那裏面挺安全的,很少有人進去搜查過。”

“你去了幾次?”何先法問道。

“這幾天一直都去。”

何先法背著手長嘆一口氣說道:“我以為你的定力能夠超過我。我在上海潛伏了三年多都沒去過那種地方……你才來了兩個多月就……”

詹生說道:“你誤解我了。我什麽都沒幹,只是進去和一個女人說說話。”

何先法冷眼說道:“我沒有誤解你。相反,我是理解你。我知道你不會去嫖妓,我明白你現在的處境,就是我一直以來的那種感覺。”

“壓抑。”何先法說道:“想找個人說說話,哪怕不認識的也好,對不對?”

詹生點了點頭。

“身為特工,要敢於面對這種處境。”何先法說道:“算了,這些先不談了。我給你看一個東西。”

何先法說著拿出一張他譯出來的電報遞給詹生說道:“上面的最新命令。”

“消息不屬實,繼續原來之任務,抗戰形勢迫在眉睫,遇見丁伍等人格殺勿論。戴笠。”詹生小聲念了出來。

“什麽消息不屬實?”念完後詹生就一臉茫然地看著何先法說道:“怎麽又啟動了?”

“有人告訴我,老板從重慶派來一個密使叫汪獻誠,本來是要策反伍立群的,結果被他給殺了。”何先法說道:“但我給老板去了個電報詢問此事,得到的答案是否定的,他說根本沒這回事。”

“那你覺得到底有沒有這回事?”詹生問道。

“顯而易見。”何先法說道:“在這種事情上最誠實的應該是特工總部,我相信他們的調查結果。”

詹生聽完何先法的話又看了看這張電報,突然間他把電報撕了個粉碎,邊撕還邊罵:“去你媽的局座!去你媽的命令!去你媽的局座……”

屋子裏的氣氛一下子沉靜下來,只有扔到半空的紙沙沙地落在地上。

隔了好一會兒詹生才說道:“對不起,我有些失態了。”

何先法卻笑了笑說道:“沒什麽,我理解你這種行為,壓抑的太久,行動一時又受阻,這很正常。”

“我不想在這個地方待下去了。”詹生說道:“原本我是一個是非分明,黑白清晰的人,在這裏呆的越久,我就越分不清到底什麽是黑,什麽是白。”

何先法說道:“戰爭可以混淆一切事物,但混淆不了這些事物的本質。非正義的戰爭就是非正義的,你就是拿刷子粘上白漆來回刷幾十遍它也是黑的。黑的就是黑的,黑的白不了,白的也黑不了。”

“那我們現在怎麽辦?”

“先等等。”何先法說道:“丁世村現在躲在特工總部不露頭,伍立群被土肥原押到了他的提審室。等待最準確的線報,抓住時機給他們致命一擊。我有種預感,咱們呆在上海的時間不會太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