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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病房的時候,二姨夫出來送,李少君握了握他的手說:“大哥,這次多謝您和大姐的配合,我相信我們的節目播出以後,一定會讓更多道路使用者引以為戒。您放心,後期我們節目播出的時候會給你們都打上馬賽克,不會露臉的,別有負擔。”

二姨夫跟著客氣了客氣,說實在的他之前倒沒想過什麽馬賽克不馬賽克的事,現在更覺得李少君真是專業,素質高得很,真不愧是首都的電視記者。

臨走前,李少君又表達了一下對小龍命運的感慨,並表示如果今後有什麽困難可以聯系她,她會盡量幫忙,又給二姨夫感動得不行。

出門的時候,老方問少君:“你讓小孩管你叫姐姐,你又管人家姨夫叫大哥,這不整差輩了麽?”

李少君白了他一眼沒說話。

看著沉默的小龍,二姨夫嘆了口氣,然後對著二姨比畫了一個抽煙的手勢,走出去了。這時候二姨只能獨自勸慰小龍。她坐到小龍身邊,拉著他的手說:“小龍啊,以後雖然爸爸媽媽不在了,但是你還有二姨和二姨夫啊,還有姥姥姥爺,大姨大姨夫,這麽多家裏人呢,我們不會讓我們小龍受委屈的。

“等你把傷養好了,二姨就接你回家,你不是一直說不喜歡在北京麽?咱們就回老家住,咱們老家也越來越好了,也有學校上呢,什麽都不缺。”

二姨這句話讓小龍心中閃起一絲亮光,終於可以不在北京待下去了,這是他這一兩年來最大的願望,可是這個願望的達成卻是用父母的一輩子換來的。一輩子這個詞也挺有趣,用了這個詞就好像他和父母只是存在某種地理上的分隔,是三維空間的矛盾,不像死亡這個詞,一下就將人完全分隔了。既然大人們樂於用“一輩子”這個字眼,小龍便更不會執著於用生死的眼光看待問題了。

但是這並不能讓小龍的內心有任何美好感,他開始思考,為什麽會這樣?如果不是他每天吵著要出去玩,如果不是他承載著父母的希望,如果他不叫王小龍而是叫王狗剩或者什麽的,是不是他們根本就不會到北京來?就不會借車出來玩?就不會發生這一切?

是我錯了嗎?

大概是我的錯吧。

不然的話,為什麽父母都不願意見我呢?他們只是在懲罰自己麽?其實他們是在懲罰我吧?是因為我才會變成這樣的。

二姨看著目光呆滯的小龍,有些害怕,不住地撫摸著他的手和額頭,想看看他是不是又發燒了。

“二姨,是誰錯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