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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李少君的來電,閆敬昱很納悶,不明白為什麽要采訪他,對方解釋說要做一期專題節目講述這個故事,希望他能配合。閆敬昱心說:那關我什麽事,搞得好像我不接受采訪的話就對不起黨和人民一樣。

李少君講:“我們也是為了把交通安全教育做到實處,希望廣大市民都能增強安全意識,那個肇事人的遺孤,那個小男孩都已經接受了我們的采訪了。”

“那又如何?一個小孩子你們都忍心去招惹,這樣撕一個孩子的傷疤有意思嗎?”

李少君聽到閆敬昱的回應有些不明就裏,不知道為什麽閆敬昱會突然這麽站在王小龍的立場上想問題,一般人再怎麽同情他,畢竟作為受害人,大概還是會更關心賠償和善後工作才對吧?

正當李少君心裏琢磨不知道說什麽好的時候,閆敬昱突然開口了。

“我……問一下,這孩子還有家人麽?他是不是要去孤兒院生活?”

李少君又是一愣,怎麽突然冒出個孤兒院來,她回道:“沒有啊,他的二姨和二姨夫在他身邊,應該會撫養他吧。”

電話那頭的閆敬昱又是一陣沉默,他也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問出這個問題,只是對於王小龍的這個“孤兒”身份,他腦海中蹦出來的第一句話就是:千萬不能去孤兒院。

李少君不知道閆敬昱心中的隱情,自然是有點摸不清這個閆敬昱的脈,但是她還是隱隱覺得閆敬昱這個人似乎有些特別,如果能夠采訪到他,或許能給事件的報道增加一點有趣的東西。這東西會是什麽,李少君不清楚,暫且可以把這當作一個優秀記者的直覺吧。

簡單思考了一下,李少君想到了一個切入點,於是她抱著試一試的態度開口了。

“閆敬昱,你是不是有個小學同學叫袁帥的?”

李少君其實什麽情況都不知道,但是她這次蒙上了,這句話擊中了閆敬昱。

其實那天在病房裏的時候,開門關門時聽到的那兩次聲音,已經讓袁帥這個名字在閆敬昱的腦海裏再次激起漣漪,他又一次想起了記憶裏那個年少的自己,泥土的腥氣,腐壞樹葉的臭味,以及那一下下落在他身體各個部位的痛感。

十六次,閆敬昱到現在還記得。從第一次一直到他離開那個學校那天,他一共經歷了十六次毆打和辱罵,閆敬昱都記在心裏。

我為什麽要記得這些?閆敬昱心裏想。在經歷了後面發生的一切後,閆敬昱覺得這些身體上的疼痛根本就不算什麽,而且後來他也想開了,那時候的袁帥也只不過是一個受了傷卻無處發泄的孩子罷了。

閆敬昱問:“你認識袁帥?”

“嗯,他是我男朋友。”

說完這句話,閆敬昱沒了動靜,李少君又繼續道:“他好像還挺激動的,聽說你出了車禍,大概是想看看你,管我要了你的電話。當然,把關系人的聯系方式未經同意私自告訴他人,這一點我做得確實欠考慮,我向你道歉。不過我想畢竟是老同學,應該還好吧,他聯系過你了麽?”

閆敬昱半晌沒有答話。正當李少君以為打老同學牌失效的時候,電話那端傳來了堅定的回音。

“好,我同意采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