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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昱,有什麽事你就說吧。”周校長和閆敬昱二人坐定,她也看出來閆敬昱不是來和她敘舊的,便不再沒話找話地寒暄,直奔主題地問。

閆敬昱一進屋,發現“相親之家”與過去相比變化很小,這種變化的程度甚至小於小樓外墻的變化,甚至這張大桌子都還是記憶裏的那張,回憶便如潮水般襲來。他努力克制了這種侵襲,坐下定了定神,開口道:“我想知道葉一琳後來怎麽樣了。”

閆敬昱問出的這個問題,周校長早有準備,這個名字成為了隔在她和他兩個人中間最大的天塹,讓他們原本亦師亦母的關系瞬間被拉到無限遠的兩端。她曾想過,閆敬昱早晚是要來算這筆賬的,不過卻沒想到他問出口時,還是很平靜。

“她後來也被人領養了。”她回答。

閆敬昱沉默了一會,問:“我就直接說了吧,我最近看電視,有一個歌手叫裴雪,不知道您認識不認識,我覺得她很像葉一琳。您就當我是好奇吧,我想知道她們是不是同一個人。”

裴雪這個名字,周校長確實沒聽過,她想了想說:“她離開之後的情況我也不清楚了,這樣吧,咱們去档案室裏查一下資料,看看有沒有什麽線索吧。”

档案室不大,放著幾排鐵架子,上面是按年份歸档的一個又一個紙盒子。周校長根據記憶打開了標著“1998”的那個盒子。閆敬昱湊上去看了一眼,發現第一張單子竟然是他自己的。

“啊,對了,1998年的第一份档案就是你的轉出手續,是過年前的事來著……”周校長一看到閆敬昱的名字也犯了一愣,稍稍回憶了一下,下意識地說出這句話,馬上意識到不該提它的。她看了看閆敬昱,聲音明顯變小了,“你要不要看看?”

“不了。”閆敬昱低頭回答。

周校長“嗯”了一聲,也不再說話,放下那張紙,繼續往後翻。沒過幾張,葉一琳的名字便映入眼簾。

“嗯,從單子上看,領養小琳的人確實姓裴,所以你說的那個裴雪確實有很大的概率就是小琳。”周校長瀏覽了一下,並把單子遞給了閆敬昱。

閆敬昱接過單子,從頭到尾看了一遍,葉一琳的養父姓裴,職業寫的是工人,其他的沒有什麽太多線索。他注意了一下葉一琳辦理轉出手續的時間,是1998年的3月份,其實也是剛過完年不久。

“嗯,我們也希望小琳盡快從那件事裏走出來,所以剛過完年就給她聯系到一家人,我記得這家人挺好的,老老實實的本分人。”周校長注意到他在看單子的日子,於是在旁邊解說。

“不用說了。”閆敬昱開口問,“還有別的線索麽?”

周校長想了想,搖了搖頭。

“那我不打擾了。”閆敬昱把葉一琳的轉出單交回周校長手中,轉身準備往外走。

“敬昱啊,”周校長叫住了閆敬昱,一邊收材料一邊說,“事情都過去這麽多年了,我們還是要向前看,我希望你也不要太記在心裏。如果小琳真的是現在這個裴雪,那看來她的發展也挺不錯的,而你也有你的生活,不如就讓它過去吧,深究它又有什麽意義呢?”

“我只是想確認一下,沒什麽別的想法,沒什麽事我就回去了。”

“那我送你吧。”周校長說是送閆敬昱,其實閆敬昱已經邁腿離開了,她只好緊緊跟著他一路往大門外走。閆敬昱壓根就沒打算等她,腳步匆匆地就這麽筆直地穿行在樓內,似乎一刻也不想多待。由於教學樓內的結構本身沒有變化,他依靠當年的記憶,輕車熟路地出了樓,走到了大門口。

“敬昱!”眼看著閆敬昱要走出去了,周校長忙喊了他一句。

閆敬昱停住了腳,回頭看了看她,開口道:“就送到這兒吧,再見。”

“敬昱,”周校長不氣餒地繼續說道,“你就不想知道當年你走後又發生了什麽嗎?其實一切可能並不像你想象的那樣糟糕。”

閆敬昱沉默了一會兒,回答:“你不是說了麽,都過去了,已經沒關系了。”

說罷,閆敬昱從大門走了出去,留下周校長在門內悵然地立著。門口的保安不明所以,在屋裏從椅子上站起來,又覺得出來也不是,不出來也不是,於是就那麽看著她。

這時候,周校長突然想起來什麽,猛地往大門口跑了幾步,出來一看,閆敬昱正好消失在前方的一個拐角。她又左顧右盼地看了半天,然後問屋裏的保安:“那老頭子沒在?”

“校長,那老頭有幾天沒看見人了。”

聽到保安的答復,周校長長出了一口氣,得虧那老頭不來了,要不還不知道得鬧出什麽幺蛾子呢。她正要回去,心裏又一納悶,怎麽這老頭好好的突然就消失了呢?隨即,周校長又覺得自己真是吃飽了撐的,人家來你天天擔心,人家不來了你還惦記上了,怎麽這麽賤骨頭呢?不來豈不是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