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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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是不是在搞笑啊,說我戀童?”郭徽把這份報告扔在教授的桌子上,雙手撐桌,上半身向他傾斜過去,哭笑不得地說,“要不是這上面解釋得清楚,這個名詞我都得查字典才能認識啊。”

教授微笑著示意他坐下,開口道:“這份評估報告只是根據你對刺激源的反應做出的預判,只是表示一種傾向,實際情況並沒有那麽嚴重。不過從你的童年經歷、創傷的性質,以及目前你的所作所為來看,我們認為有必要和你好好談談。”

“可笑啊。”郭徽還是坐下了,或許這就是心理醫生的魔力,“就因為我去孤兒福利院當了一陣義工,就覺得我有這種傾向?那個福利院有好幾十個常去的志願者,幹脆我幫你打個電話,把他們都抓到這來,一個挨一個地做一做你這個所謂的評估好了,我估計誰也跑不掉。”

教授還是保持微笑,讓他不要著急,他用心理醫生特有的低沉而富有迷惑性的嗓音對郭徽說:“你不必擔心,研究表明,人或多或少都對童真有向往之情,換個方式說這種情結其實是一種很普遍的現象,這和戀母情結一樣,並沒有什麽需要遮遮掩掩的。

“郭先生你知道的,在前期我們對你的心理創傷後遺症進行催眠治療時,您暴露了你童年時期缺少關愛和社交接觸的問題,這種童年缺失埋藏在你心裏多年,當發生了那時的慘劇之後,你的心理遭受到了很大的打擊,並產生了對成年社會的社交恐懼,以及非常嚴重的異性交往障礙,這甚至影響了你的生理反應。而這種對自身性別和身份的屈辱感使你的內心渴望逃避成人社會。二者疊加,便造成了現在這種情況,你在投入了兒童慈善事業之後,病症大幅度地減輕,幾乎已經恢復了創傷之前的心理狀態,難道你不覺得這很不可思議嗎?或者說你有其他解釋它的辦法?”

郭徽想辯解,卻發現自己講不出什麽道理來。

“當然,以上這些都是我們基於你的恢復情況做出來的判斷,並不一定符合實際。”教授繼續說道,“所以在這次心理評估中,我們特意在其中穿插加入了一些關於這方面的測試題目和刺激源,當然你可能沒有發覺,但是結果還是比較清晰而令人信服的,請你相信我們。”

郭徽不知道說什麽好,他知道在認知心理學和精神分析領域,坐在他對面的這個人確實是一個權威人物,所以雖然有點惱火他們擅自進行的測試,但是也找不到什麽理由來反駁他的結論。

“實話講,現在業界對於真正的‘戀童癖’這一現象,或者說病態,並沒有非常好的治療辦法,因此我們的工作就是盡早地發現這種潛在的風險,並幫助我們的病人克服這種障礙。郭先生,我現在對你說的一切都是有依據和理論支撐的,你可以不相信或不承認,但是我希望你能夠正視你的問題。不過,就像我一開始說的,你也完全不必有過多的擔心,因為這種傾向依舊保持在你的潛意識裏,離真正形成病態還差得遠呢。因此你也不必有太多的顧慮,你現在的一切行為,包括在福利院的義工工作,都可以認為是你出於本真的同情心和心理歸宿感而做出的,你不必擔心你會做出什麽出格的舉動。但是我要提醒你,如果任其發展,結局可能會完全不同,所以你現在需要的是,第一,盡量避免再次遭受心理刺激;第二,通過適當的心理疏導以及藥物,再加上你本人的一點點努力克服掉它。”

“怎麽努力?”郭徽被教授的聲音潛移默化地影響,心態逐漸平和。

“我給你的建議是,除了繼續堅持治療之外,第一,考慮離開這裏,因為這裏的環境給你很留下不好的回憶,你需要盡快走出來,或許當你投入一個新環境,適應它的過程會幫助到你;第二,適當地增加和異性的交往,這有助於你各項機能,包括性能力的恢復,這會是一種良性循環,一旦自信重新建立,自然就會重回正軌。”

郭徽思考了一下教授的建議,然後緩緩開口道:“你的意思是,我應該考慮回國了?”

“中國當然是一個很好的選擇,畢竟那是你的祖國,我想總有一天你會回去的,不過你如果有其他想法,我也沒有什麽意見。”

“你說的好像有道理。”郭徽基本已經完全被教授說服了,一邊考慮他的建議一邊回答,“不過如果我回國了,那你剛才說的心理疏導和藥物這方面……”

“這你完全不用擔心,我正好有一個很不錯的學生現在在中國,她是個很好的女孩,我相信她可以繼續幫到你,如果你決定回國,我可以把你的資料交接給她。”教授笑道,“不過我話說在前頭,你可不許隨便拿我的學生開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