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追蹤結束(第3/21頁)

“不知道他怎麽會那麽高,杜杜。”彼得大笑著說,他從杜迪茨手中的棉花糖上撈了一把,塞進杜迪茨呆愣愣的嘴巴裏,“一準是魔法 吧”。

杜迪茨口裏嚼著棉花糖,目光卻片刻也不離開那個踩高蹺的牛仔,看到他的樣子,他們全都哈哈大笑。杜杜的身高已經超過了他們其他人,甚至超過了亨利。可他仍然只是個孩子,並且讓他們其他人很開心。他就是魔法;要到一年之後他才會找到喬西·林肯霍爾,但是他們知道——他就是他媽的魔法。當初跟裏奇·格林納多那幫人作對是讓人心有余悸,可那仍然是他們有生以來最幸運的一天——他們一致這麽認 為。

寶貝別徘徊,跟我一起 來,

我們一起開車兜風樂開 懷。

“喂,特克斯!”比弗一邊朝高高在上的牛仔揮舞著他那頂德裏老虎隊的棒球帽,一邊大聲喊道,“親親我下面的家夥,大個子!我是說,坐上去磨它幾 磨!”

除了杜迪茨之外,大家都恨不得笑破肚皮(那顯然是一段永難忘懷的記憶,那天晚上,在煙花綻放的夜空下,在德裏節的遊行隊伍中,比弗的風頭甚至賽過了踩高蹺的牛仔),而杜迪茨只是入神地注視著那一切,而歐文·安德希爾(歐文!亨利想,你是怎麽來的,哥們兒?)則顯得憂心忡 忡。

歐文在推他,歐文再次叫他快醒醒:“亨利,快醒醒,快醒醒,老 天!”

3

歐文聲音中的恐懼終於把亨利從睡夢中驚醒。一時間,他仍然可以聞到花生和杜迪茨的棉花糖的香味。接著,世界漸漸映入眼簾:白色的天空,高速公路上積雪覆蓋的車道,一塊綠色的路牌上寫著:距奧古斯塔還有兩個出口。當然歐文在推他,以及身後傳來的沙啞而喘不過氣來的狗叫般的聲音也是他醒過來的原因。杜迪茨在咳 嗽。

“快醒醒,亨利,他在流血!請你他媽的快 醒——”

“我醒了,我醒 了。”

他解開安全帶,轉過身去,跪在座位上。大腿上疲勞過度的肌肉在大聲抗議,但是亨利不管不顧。

比他預料的要好。聽到歐文驚恐的聲音,他還以為是大出血,但實際上,杜迪茨只是有一只鼻孔在微微流血,以及咳嗽時有些帶血。歐文大概以為可憐的杜杜把肺都咳出來了,而其實可能只是喉嚨裏咳破了一點皮。這並不是說沒有危險。杜迪茨的身體每況愈下,任何情況都可能有潛在危險;一個小小的感冒病菌都可能要了他的命。在他們見面的那一刻,亨利就知道,杜迪茨的生命在走向盡頭,很快就要回老家 了。

“杜杜!”他大聲叫道。有些異樣。他自己——亨利——有些異樣。是什麽呢?現在沒有時間去想了。“杜迪茨,用你的鼻子呼吸!用鼻子,杜杜!就像這 樣!”

亨利示範著,張開鼻孔大口地吸氣……而當他呼氣時,白色線頭般的東西從鼻孔裏飄了出來。就像馬利筋果莢裏的絨毛,或結籽後的蒲公英的絨毛。是拜拉斯,亨利想,我的鼻子裏也長了,可現在已經死了。而我在一口一口地呼氣的時候,居然把它呼出來了。接著他明白了自己的異樣:他已經不癢了,腿上、嘴裏和胯下都不癢了。他嘴裏仍然覺得麻木無味,但已經不癢 了。

杜迪茨照著他的樣子,開始用鼻子深呼吸,咳嗽也隨之減緩。亨利拿起紙袋,找到一瓶不含酒精的止咳藥,給杜迪茨倒了一瓶蓋。“喝了這個會好些的。”亨利說。他的語氣和思想都很自信,僅僅靠語氣是騙不了杜迪茨 的。

杜迪茨喝下那一瓶蓋美敏偽麻溶液,皺了皺眉頭,然後朝亨利微微一笑。咳嗽止住了,但一只鼻孔還在流血……亨利發現,杜迪茨的一邊眼角也在流血。情況不妙。而且杜迪茨臉色慘白,比在德裏的家中時更為明顯。寒冷的天氣……通宵未眠……生著病還情緒過度激動……都很不妙。他又要病了,而對於一位急性淋巴細胞性白血病患者而言,即使是鼻腔感染也可能會致 命。

“他沒事兒吧?”歐文 問。

“杜杜嗎?杜杜是鐵打的。對吧,杜迪 茨?”

“我——鐵打。”杜迪茨跟著說,並彎了彎一只瘦得可憐的胳膊。望著他的面孔——又瘦又累,但還是強作笑臉——亨利恨不得大喊大叫。生活很不公平,這一點他覺得自己早就明白。可眼下遠遠不只是不公平。簡直是毫無天 理。

“我們來看看她給乖孩子準備了什麽好喝的。”亨利拿起黃色的飯 盒。

“酷比。”杜迪茨說。他在微笑,但聲音聽起來細若遊絲,筋疲力盡。

“沒錯,我們要開工了。”亨利說,並擰開保溫瓶。他把杜迪茨上午應該服的強的松給了他,盡管現在還不到八點;接著亨利又問他要不要再來一片羥考酮。杜迪茨想了想,然後豎起兩根手指。亨利的心猛地一 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