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恍惚之間,我被鬧鐘刺耳的尖叫聲吵醒。

覺得身子酸疼,像是被噸級卡車碾軋過。我試著動了動胳膊,只聽後頸處“嘎巴”一聲脆響,接著張開眼睛,發現天光已明,而我正以一副別扭的姿態趴在工作台上。身下壓著那張完稿的畫紙,紙面右下角的位置一抹殷紅。

我狠狠怔住,順著那道血跡尋找來源,然後發現自己的食指指尖如同開花一般,皮肉分離,被揭起的幹硬皮膚正以某種醜陋而猙獰的姿態外翻著。指甲蓋周圍的血顯然已經凝固了,結上了厚厚的血痂。

而當我含著指頭,將目光移向那幅壓在身下的畫,驚心動魄的事情發生了——

那幅畫——那幅我親手完成的畫作,它靜靜地躺在那兒,卻完完全全呈現出一番截然不同的模樣來。

那是一堆奇怪的符號,像是某種簡筆畫,又像是某種寓意深刻的文字。

一時間,我的大腦轟地一下炸開,雙腿被結結實實焊在了原地。分秒的停頓過後,當我拿起那張紙仔細察看,發現那並非一幅全新的畫作,而是覆蓋在我手跡之上的一層更為濃重的墨綠色顏料塗層。

這一切發生地太過突然,突然到讓我不得不懷疑自己的親眼所見。

我站在原地,面對睡過的床鋪發了個毛骨悚然的呆。在此期間無數種猜測於腦中浮現,難道我患了精神分裂?或者......或者夢遊?再嚴重點來說,難道畫這幅畫的不是我,而是……是我的另一重人格?

我努力回憶此前所有,卻只覺得眼冒金星頭痛欲裂,應該是酒勁兒還沒有完全過去。可我明明畫的是英凱,怎麽突然就變成了滿紙鬼畫符?

忐忑之余,我取過手機,懷著求救一般的心情摁下了撥號鍵。短暫的空白,那個陌生而機械的聲音再一次傳至耳畔——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不在服務區。”

我早已失去往下聽的耐心,甚至沒來得及掛斷,沖動上頭,用力將手機摔向床角。緊接著,它被厚厚的靠墊彈了回去,落在床上,以一副奄奄一息的姿態。半晌,我走過去將手機撿回來,蒙在被子裏失聲痛哭。

昨晚發生的一切都像是一場夢,白天與黑夜,現實與虛幻,冥冥中像是某種莫名的力量,將我的生活一刀劈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