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周五中午我接到了靳睦涵的電話。他興致勃勃地跟我說自己被店裏評為“本周之星”,得到了一張希姆牛排館雙人份套餐的餐券。他想請我吃飯,算是為上次的事情賠禮道歉。

下班以後,我單槍匹馬殺來餐廳,坐在窗邊的位置等待,不一會兒,靳睦涵姍姍來遲。

菜單瀏覽完畢,服務生正好前來點餐。

“一份西冷牛排,七分熟,一份凱撒沙拉,檸檬味氣泡水,一份蒜蓉面包。”我一口氣說完。

服務生文質彬彬地點頭說“好”,接著側身面向靳睦涵。

靳睦涵合上菜單,微微揚首:“我要五分熟西冷,加一份雞肉沙拉,不要希臘奶酪。再來一杯雷司令。”他的聲音很好聽,卻也瞬間引起了我的注意——

“希臘奶酪?你不喜歡嗎?”

他的目光一怔,一道光自眼內閃過。可那異樣稍縱即逝,他接著平靜萬分地搖了搖頭。

“你們那邊的人不是特別愛吃奶酪嗎?怎麽,希臘式的你吃不慣?”我追問。

他張張嘴:“我……我不太吃奶酪。”

“那......雷司令呢?”

他微微垂下眼簾,舉止有些生澀地避過我的目光,“聽一個朋友說起過,剛好在菜單上看到,就想著要杯嘗嘗。”

我承認,無論是我的眼神還是言辭都顯得有些咄咄逼人。然而我也不得不承認,那種莫名的不適感並非空穴來風,而是來源於他的輕車熟路。

一個邊疆遠鎮青年,怎麽可能對西餐如此熟知?

這個靳睦涵,他到底是個怎樣的人?他到底在隱瞞些什麽?

我喝了一口招待檸檬水,換上輕快的語調,講了個意有所指的故事。我是想要趁其不備,摸摸他的真面目——

“去年我跟一個多年未聯絡的老同學見面,當場就鬧了一個大笑話。當時也是這樣的一個夏夜,我們也是約在牛排館。點單的時候服務生問牛排要幾分熟,他回答七分。問我,我想都沒想就說六分。然後服務生用那種特別尷尬的目光看著我,說,不好意思小姐,牛排沒有六分熟。”

說完這番話,我深深深深地望向靳睦涵的眼睛。而這一次,他沒有回避,反倒是愉快地高聳起雙肩,“天呐,我剛剛隨口一說,竟然沒有說錯!”

我擡起頭,細細揣測他的表情,只見他眉宇之間蔚然成風。

看來,是我多慮了。

餐後,我向服務生招手要了黑咖啡消食,就在這時他的手機響了起來。余光中,靳睦涵擡頭輕輕瞄了我一眼,看我沒注意,便緩緩起身去一旁接聽。

過了好一會兒,他坐回到位置上。

在我的欲言又止之下,他緩緩開口道:“是晴子,你那天在店裏見到的女孩。她是個大學生,經常來店裏買書喝咖啡,我幫她找過幾次書,剛剛她打電話問我明天上不上班。”

“那你明天上班嗎?”

我就那麽隨口一問,哪料靳睦涵竟猶豫起來了。他揣測了好一會兒,接著用那種極富試探的語氣輕輕問——

“那你覺得,我上……還是不上?”

我端起杯子,將最後一口咖啡仰頭幹盡。

“那就上吧!多個朋友多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