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隔天晚上我從醫院回家。走到門口才發現停電了,靳睦涵從附近的超市買來蠟燭。他邀我到天台頂把酒夜話,端著一只燭台在我身邊坐下來,之前他喝了點兒葡萄釀,渾身上下充滿木塞萊斯的氣息。

隱隱約約的燭光中,那副精雕細琢的面孔朝我寸寸逼近,鼻尖就要挨到我的額頭,卻被我悶聲叫停。下一秒,我觸電般“嘩”地一下站起身——

“不對!”

“什麽不對?”

“咱倆之間不該......”

“嶼安,我喜歡你。你明明知道我喜歡你的!你明明知道,可為什麽總在裝糊塗呢?”他泯滅的目光中,隱約劃過一絲哀求。

傍晚時分剛才下過一場雷陣雨,月光打在濕漉漉的地面上泛起溫柔而流動的光,令這席話聽上去撩人而誠懇,令這幅場景看上去纏綿悱惻。

然而我的內心深處早已經驚心動魄。

“為什麽?”話一出口我便被自己這機械性的發問驚呆了。

“怎麽這樣問?”靳睦涵一愣。

“如果你相信自己的直覺,那我只好感謝你的幻覺。如果你覺得我性格好,那只是因為你還沒有看到我的陰暗面。我每天都在敷衍這個世界,包括自己,和你。”

他愣了一下,悶聲擠出一句:“這不重要。”

“那什麽重要?”我反唇相譏,“我愛著冷英凱,重要嗎?這你也明明是知道的。”

“這跟我喜歡你又有什麽關系?”他擠出一個自欺欺人的笑。

我頓時語塞,有些窘迫地轉過身,留給他一個決絕的背影。

“我是說,你……你應該喜歡晴子的。我自始至終都是一個態度,你跟我這兒周旋不過是在浪費時間!”說到這兒,我頓了一下,“我承認,有時候濫用你的熱情你的真心。我只是……只是覺得如果你接受晴子,她就不會再將槍口瞄準我。”我眉眼一橫,故作冷腔冷調。

“嶼安,你別這樣說好嗎?”靳睦涵的神色霎時之間由嚴峻轉向冷冽,他聲如刀割,仿佛一字一句勢必要將自己淩遲:“你可以拒絕我,可以將我一把推開,你也可以愛別人,甚至同時去愛上很多人,可請你尊重一下我的情感好嗎?至少別告訴我我該選擇誰!”

面對這樣的靳睦涵,我突然有些不知所措;面對如此突如其來的表白,我頓時啞然。

強勁而皎潔的月光如子彈一般穿過欄杆打在他的臉上,將他那顆真心開膛剖腹,照得敞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