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步行十多分鐘,我們來到了小鎮盡頭。四下荒野一片,耳邊傳來此起彼伏的蛙鳴聲。我刹住匆匆步伐,從兜裏掏出手機正要打開手機軟件確定小橋的位置,只聽兩米之外的靳睦涵輕聲嚷道:“快看呀鄭嶼安!我們到了!”說著他便向前小跑兩步,待打探清楚,接著又疾步返回到我面前。

“無論一會兒發生什麽,你都要迫自己鎮定,不要害怕好嗎?如果真的突發狀況,實在不行就緊緊閉上眼睛捂住耳朵,剩下的交給我!”

我心不在焉地點點頭,注意力統統被另一件事吸引去了,我茫然的目光在黑暗中寸寸摩挲:“橋呢?橋在哪兒呢?”

靳睦涵沖著左前方的草叢深處輕輕一指:“那兒,你看——”

我朝他所指的方向望去,昏暗的天光裏隱約浮現出一塊架於小河兩岸的短短的水泥板。稱之為“石橋”,倒不如說它是塊長長的石板。它比我想象中的還要短上幾寸,窄上幾分。

我將手機調成震動模式,滑入口袋之前淺淺掃了一眼屏幕——22:57。

沒幾分鐘了!大概是體內應激倒數模式開啟的緣故,我莫名有些興奮,可與此同時又被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焦躁感侵蝕。

我似乎害怕著某件事的發生,卻又期待著它的發生。掙紮兩難?這想法令我迷失。想著想著我便順勢挪了挪身子,正要伸腳踏上橋面,電石火光的瞬間,卻被靳睦涵從背後一把拽住。

“怎麽了?”

靳睦涵忽而換上一副嚴聲厲色:“地點是對方給出的,無論他是誰?敵人在暗我們在明。安全起見,最好還是先找個地方隱蔽起來,等到時候對方亮明身份,咱們再見機行事!”

敵人?靳睦涵口中的敵人......是英凱吧。是啊,就算百般掩飾,心中最最真實的想法終究還是會在某個防不勝防的瞬間流露出來。

靳睦涵說完,速速四下張望一番,目光忽而在十來米之外的右後方落定。

“跟我來!”他說著,拉我到一座高高的石碓背後。就在我欲按照指示蹲下之時,猛地上前半步,一把將我狠狠抱住,霎那間,濃烈的男性荷爾蒙來勢洶洶。他不顧一切地將嘴唇齒堵在我耳邊,“嶼安,你記住:不要害怕也不要心急,等一切明了了再行動。你要知道,你屬於我,而我會永遠永遠守護在你的身邊。”

沒等我反應,他一個反手將我一把推開,接著並肩在石堆後方暗暗潛了下來。

……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雖然光線昏暗到近乎五米之外人畜不分的地步,我卻還是不由自主般頻頻擡腕看表。又過了大概十來分鐘,四周除了四起彼伏的蛙鳴再無其他動靜。似乎就連路過頭頂的氣流都放緩了腳步,空曠感無疑將我的心跳聲放大。

為了方便逃跑,靳睦涵要我以起跑的姿勢蹲在原地。然而沒堅持太久,一陣陣酸痛而僵硬的感覺自膝蓋傳向腰部。我覺得下半身有些發木,接著原地搖晃了兩下,毫不自持地憑慣性向前倒去。

“噝——”我倒抽一口涼氣。

“怎麽了?”靳睦涵的嗓音低沉而機警。

“沒事沒事,手掌被石塊硌了!不礙事的。”我眉頭緊鎖卻佯裝鎮定,盡量使語調聽上去稀松平常。

就這樣,我們蹲在亂石堆後面等了又等。大氣不敢喘,恨不得屏息凝神。過了四十分鐘,依舊連個鬼影都沒有。靳睦涵顯然有些按耐不住了,碎碎念叨:“難道是我們弄錯了時間地點?或者破譯有誤,那些字母完全不是這個意思?又或者那卡片根根本本就沒有任何意義?”他說著,小心翼翼站起來,借朦朧月光環視四面八方,良久,一聲令下——“收隊!”

我跟著站起來,卻被一陣鉆心的酸痛拉扯,一定是蹲了太久的緣故。我癱坐在碎石上,用力捶打小腿以便減緩疼痛。打開手機電筒的瞬間,不由放聲尖叫:“啊呀——”與此同時驚慌失措地向後移動。

“怎麽了?”靳睦涵跑過來,與此同時打亮了自己的電筒——

這一刻,我才看得仔細。石堆的最上方頂著一具骷髏頭!確切來說,是某種動物的骸骨。

“什麽鬼東西!”我被嚇到魂飛魄散。

靳睦涵走近兩步,細細端詳,緊接著發出一聲驚嘆:“剛才天色太暗沒看清,我以為是普通的石堆,原來是個瑪尼堆!”

“瑪尼堆?”

“沒錯,祭著牦牛頭骨的瑪尼堆!”

在我國的某些地區,人們把石頭視為有生命、有靈性的東西。而簡單來講瑪尼堆就是由大小不等的石頭集壘起來的具有靈氣的石堆。瑪尼堆最初稱曼紮,藏語為“多本”。每逢良辰吉日,人們一邊煨桑一邊往瑪尼堆上添加石子兒,並神聖地用頭碰它,口中默念祈禱詞然後丟向石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