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三天後的清晨,我見到了韓露。她黑絲黑靴超短裙,黑色的短款皮衣上鑲滿了亮閃閃的鉚釘,臉上掛著一副不再精致的煙熏。俗話說情敵見面分外眼紅,更何況是我倆這種曲折離奇的殘破關系。她顯然並不準備搭理我,而是徑直走向靳睦涵。

“找我來,什麽事兒?”

我一看她那副嘴臉就來氣!一步跨上前,往他倆人中間一插——“冷英凱到底怎麽回事兒?”

“我們吵架了,不輕松。他嫌我把我們的奸情暴露太早,引得你不滿跟追問,差點兒沒把我給掐死。”

“後來呢?”

“後來他離我而去了,這不,失聯都已經快一個月了。打電話不接,後來幹脆關機!”

我簡直驚呆了,“他失蹤了!你怎麽不去找?”

“找?找到他然後讓他掐死我嗎?”

“那你怎麽不告訴我?”

“告訴你?你又不是他的家屬我憑什麽告訴你?再說了,這是我倆之間的事兒,輪不著你插手!”她說著,對地面啐了一口,“不過是個被人拋棄的舊貨,還真他媽拿自己當顆蔥了!”

我站在原地憋著一窩火,氣到毛孔大開渾身發抖。一忍再忍,卻還是沒忍住,下一秒,我用盡全力揮起胳膊。

“啊!”只聽韓露發出一聲尖叫,我有些吃驚,還未落下的胳膊以某種尚未得逞的奇怪姿態懸在半空,韓露捂著左臉歇斯底裏道——

“姓靳的!你他媽成天到晚跟著她狼狽為奸,你他媽憑什麽打我?”

靳睦涵沒再出言不遜,而是瞬間熄火;“韓小姐,請你冷靜。找你是來找人,不是找事兒。”說著,將一張紙巾遞上前。

韓露自然不領情,一巴掌打掉靳睦涵懸著的手,眉目一橫,出口反擊道:“你別忘了你是找我幫忙!憑什麽這麽對我?”

“也請你也別忘了,是讓你來找冷英凱的,你不是深深愛著他嗎?”

靳睦涵只顧著擺明態度,卻未注意到我受傷的眼神。

就這樣,韓露在此安頓下來。旅遊旺季,旅店僅剩最後一間客房,位於二樓東側。

靳睦涵跟她說明情況,並定義了我們之間簡潔明了的合作關系。

晚飯在當地的一家餐館解決。韓露要了青稞酒,沒好氣地說道——“鄭嶼安,不是我說你。你爸躺那兒都不行了,你還跟這兒瞎摻合。冷英凱找得到找不到關你什麽事兒啊?不如把這兒交給我,你先回去照顧你爸?”

我聽聞,一下子便慌了神:“你說我爸嚴重了?可我每天都在打電話詢問情況啊!劉阿姨說他雖未好轉但也沒惡化啊!”

韓露不以為然地笑,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她說好就真的好?那都是安慰你的你心裏不清楚嗎?不過是讓你放寬心忙自己的,向來報喜不報憂,還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啊!”

不過一頓晚餐的時間,我飯沒吃上幾口,內心深處卻是地動山搖。我說我要回家,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個人任何一件事比我的爸爸更重要!靳睦涵卻要我慎重,萬萬不可聽信韓露的一面之詞。還說我怎麽能知道她這麽做是不是故意想要半道兒截胡?可歷經千難萬險走到這一步的人是我啊!

百般猶豫之間,我給劉阿姨打了電話確認父親的病情,不罷休,還發了個微信視頻。當我看見波瀾不驚的病房,看見床上安然入睡的父親,高高掛起的心臟瞬間落地。

一切都按照計劃有序進行著。靳睦涵提前向旅店老板要到鎮長家的遺址。怕挑起多余的事端為了掩人耳目,一行三人淩晨四點出發,一路步行到鎮子盡頭,按照旅館老板的描述很快便找到了那片廢墟。興許當地人迷信,此處被祈福的彩條四面攔起,如同一座遺址,房子的殘肢百骸依稀可見。

我們打起電筒,一寸一寸就地尋找。除了一地泥沙亂石,其余什麽有價值的東西都沒有。時間的界限被大面積的黑暗吞噬。不知過了多久,突然,一處斷壁殘垣引起了靳睦涵的注意。它高不過半米,微微浮出地面,看那痕跡,應該是一處坍塌斷裂的墻面。

墻面經歷風吹日曬早就不再平整,卻也沒有任何特色。靳睦涵不方便下蹲,幹脆一屁股坐在了整片碎石之上,他握著手機任光線打向墻面。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韓露靠在院子門口聊起了微信,而我則蹲在一個石坑深處很是怠惰。漸漸地,目光隨手表指針渙散開。忽然,耳後傳來一陣疾呼——

“你們快看,這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