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三具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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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自己身陷險境,不僅僅因為從天而降的花盆。自從她任職記者以後,除非已破案抓到兇手,否則羅天從不向她透露案情,生怕她拿去撰寫新聞似的,但今日羅天反常地對她知無不言,是擔心兇手會傷害她吧?跟她一起分析案情,為的就是讓她對兇手有所了解、有所防備。

古小煙的心裏暖烘烘的,她知道羅天從未停止對她的關心。

現在如何防備呢?

兇手在暗,她在明,防不勝防,就像從天而降的花盆,你永遠也無法預知它在何時何地再次摔落。除非兇手被繩之以法,但是從目前的情況來看,羅天那邊似乎還沒有線索。

公交車猛然轉彎,古小煙一個踉蹌,一腳踩在身旁中年男士的腳上,她趕緊向對方道歉。

她的思緒再次回到洗手間門口撞見羅天的情景,如果不是羅天拿開口罩,她根本沒認出那是羅天。

想到這裏,她忍不住打了一個冷戰,既然認不出來,兇手為什麽還想殺她呢?

莫非……

古小煙冒出這個念頭時,只覺得渾身出奇的冷,仿佛有股寒風從四面八方吹向她。

她不相信兇手是她身邊的人,但不得不相信。

案發當日,古小煙跟兇手僅僅擦肩而過,因為兇手戴著口罩,而且古小煙壓根兒沒料到對方是男人。換個立場思考問題,如果你是兇手,準備逃離現場時,迎面而來一個熟悉的朋友,盡管你的偽裝可能令朋友無法辨認,但這件事情必定讓你惶恐不安,因為你們是朋友,既然是朋友,那麽在日常生話中難免會接觸,被發現真相只是遲早的事。

所以,兇手欲殺人滅口。

是誰呢?即使不是朋友,也肯定是非常熟悉的人。

古小煙感覺愈來愈冷、愈來愈不安全,心中暗想:兇手不會善罷甘休的,說不定他就在這輛公車上。

大瀝站到了,古小煙四下張望,尋找熟悉的面孔,也在猶豫要不要下車。

這時候,公交車站牌下面一個熟悉的小身影閃進了她的視線,只是一時間想不起對方是誰。

車再次開動時,她總算想起來了,那是林國海的女兒林姍:“師傅,我要下車……”

司機不答應,說中途不許停車。

只好等到下一站,下了車,古小煙便朝大瀝站狂奔而去。

林姍孤獨地蹲在站牌下,眼圈紅紅的,臉上還掛著淚痕,委屈得叫人心疼。

“姍姍,你怎麽蹲在這裏?為什麽不回家呀?”古小煙氣喘籲籲地跑過來。

“家裏沒人開門。”林姍哽咽著,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

“你爸爸呢?”

“不知道。”

“他沒去接你放學嗎?”

“嗯,我想給爸爸打電話,可是我沒錢。”林姍“哇”的一聲再次哭開了,“姐姐,我好怕啊,爸爸會不會跟媽媽一樣,不要我了?”

“不會的,怎麽會呢?”古小煙心疼地捧起她的小臉蛋,“姍姍這麽乖、這麽可愛,你爸爸怎麽會不要你呢?我現在就給你爸爸打電話。”

電話響了很久林國海才接聽,聲音含糊不清,像是喝多了,當他表明自己整天在家時,古小煙不由得火冒三丈,厲聲質問道:“你在家?姍姍在外面按門鈴你怎麽不開門?”

林國海淡淡地說:“哦,我不知道是她,那你現在送她回來吧。”

這個混蛋!古小煙氣得掛斷電話。

來到門口,古小煙按了半天門鈴,裏面不見反應,於是她只好給林國海打電話。

接通後,林國海不耐煩地說了句:“來了來了!”

門開了,古小煙語氣不悅地問:“門鈴壞了麽?”

林國海絲毫不理會古小煙,而是甩手給了林姍一記耳光:“臭丫頭,你跟何阿姨說了什麽?”

“你有病啊,幹嗎打孩子?”古小煙馬上將哇哇大哭的林姍護在懷裏。

“我管教自己的孩子,與你無關。”林國海惡狠狠地瞪著古小煙,然後讓林姍滾回房間,見林姍只哭不動,又想伸手去打,嚇得林姍趕緊鉆進臥室。

“林國海,如果你再動手,我就報警!”古小煙氣急敗壞地說道。

“報吧報吧!小何對她那麽好,她還挑三揀四,小何哪裏不如她親媽了?”

“分明是你有了外遇,現在反倒責怪鐘美,還動手打孩子。林國海,你真無恥!”

“我無恥?”林國海大聲狂笑起來,抓起桌上的半瓶二鍋頭猛灌幾口,紅著眼看古小煙,“沒錯,我有外遇,可你知道我為什麽有外遇嗎?我讓小美吃好、穿好,不用幹活不用上班,在家帶著孩子就可以。她偏偏不領情,非要開什麽狗屁淘寶店,大言不慚地說要幹出一番事業。好,開就開吧,自從她開了那個破淘寶店,便不再管我和女兒的死活了。女兒餓了,她管過嗎?女兒生病了,她管過嗎?女兒在幼兒園受欺負了,她管過嗎?沒有,從來沒有,她的眼裏只有那個淘寶店,她已經走火入魔了……此外,我是個正常的男人,我也有正常的生理需求,可她呢?每次都說很累,碰都不讓我碰一下,你說說這叫什麽夫妻?這樣的婚姻還能維持下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