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 人(第2/3頁)

真正刺激的過程,在於押送她回到出租屋後。

她住在一棟老舊農民樓的二層,抓捕的過程中,因為怕房裏的人跳窗逃走,還有幾名刑警在樓下守候。女嫌疑人用鑰匙開了防盜門,小梁跟幾個同事緊隨在她身後,一擁而入。

雖然正是下午,外面陽光強烈,出租屋內卻是光線昏暗,還彌漫著一股詭異的氣味,酸酸的,又有點甜甜的。出租屋是一房一廳,廚房由陽台改造而成,女嫌疑人的丈夫,正在廚房裏做菜,傳來一陣陣砧板上切肉的聲音。

那男人聽見外面的動靜,喊了一聲:“回來了啊,餃子皮買了嗎?”

男人走出廚房,手上沒拿刀,警察們趕緊一擁而上,把他按倒在地。

同時,小梁也看見了臥室床下那一截雪白的殘軀,底下是一床破棉絮,早被暗紅色的血浸染透了。屋內彌漫的古怪氣味,正是來源於此。

小梁“哇”的一聲就吐了出來。

兩個嫌疑人都被抓捕歸案,接下來開始審訊。案情其實不復雜,只是情節比較嚇人:這對夫婦在一年多時間裏,殺死了20多名年輕女性——指的是他們能回憶起來的,大概是這個數字。受害人的證件跟屍體,都被剁碎後拋屍了,所以最終數量無法確認。

他們的作案模式,是女嫌疑人先到人多的地方,兜售一些二手物品,比如名牌錢包、挎包、鞋子、手機,等等。如果有合適的作案對象——穿著打扮入時、年輕貌美的女人,就告訴受害人,家裏有大量這樣的贓物,可以帶她去看貨。

女嫌疑人語氣誠懇,演技出眾,所以那些愛慕虛榮、警惕性低的受害者,往往就這樣上當了。

回家路上,女嫌疑人會偷偷發個短信,告訴丈夫有魚上鉤,做好準備。於是,男嫌疑人會手持鐵錘,站在門後,等受害者進門之後,猛砸受害者的後腦勺,把她放倒在地。

男嫌疑人說,剛開始的那幾次,他掌握不好力度,往往一錘子就把人砸死了——說到這裏,他的語氣充滿了遺憾——真可惜啊。

那些僥幸沒被砸死的受害者,醒來之後,在受盡各種淩辱後,被用極其殘忍變態的方式殺害。

這樣一來,整樁“買賣”便算是結束了。男嫌疑人負責善後,包括拋屍跟清洗房間;女嫌疑人拿著受害者留下的物品,繼續出門兜售,尋找下一名受害者。夫妻倆都沒有正當工作,就靠殺人之後取得現金、逼問銀行卡密碼,以及變賣受害者財物,作為謀生的手段。

有時候“生意”不好,上一筆收益不多,新的受害人又遲遲不出現,兩個嫌疑人就靠吃泡面維持生存。他們不喜歡打麻將,不喜歡看電視,基本沒有任何娛樂。畢竟,按照男嫌疑人的說法,嘗試過殘殺同類取樂的極致快感之後,世界上再也沒有別的事情,能讓他感到快樂。

如果有看過《CSI》或者《鑒證實錄》等犯罪現場調查的劇集,對於用紫外線燈顯示血跡的場景,一定不會陌生。

回憶起當時的場景,縱然當了十幾年刑警,已經成了老梁——他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冷戰。

老梁說,在那個出租屋裏,晚上他們把燈關掉,再一開紫外線——地板、四面墻壁、天花板,沙發、茶幾、電視櫃上,全都是棕色的血跡。簡陋的布衣櫃染滿了血,打開衣櫃,裏面的衣服,還有沒來得及賣掉的受害者遺物,同樣染滿了血。

也就是說,當年從女嫌疑人手中買過東西,幸運沒有遇害的顧客,她們帶回家的物品上,都曾經染滿死者的鮮血。

我嘴角抽動了一下,桌子上的燒烤,我基本沒怎麽動過。

突然我想起一個問題:“所以當年你看見的床下的女屍,就是那個齊老師?”

老梁壓了下帽檐:“案卷上是這樣寫。”

我不禁皺眉道:“案卷?”

原來當年在出租屋裏,發現了屬於齊老師的錢包、證件、手機、衣物;通過辨認剩下的殘軀,也基本可以確認受害者就是齊老師。

可是,案件仍然存在很大的疑點。首先,警察們找不到齊老師的任何親人,按照她身份證上的原籍,卻是查無此人。在嫌疑人供認的拋屍現場,也找不到受害者的頭部。而且,無論是男嫌疑人,還是女嫌疑人,都一口否定自己殺了齊老師。

女嫌疑人說,事發那天早上,齊老師在超市門口跟她走了一段路,說是天太熱要去買瓶水,轉眼就消失在人群裏。她還認為,就是齊老師報的案,才導致他們被抓獲。至於小梁看到的床底的遺體,是女嫌疑人在下午帶回家的受害者。身高體形跟齊老師都差不多,卻留著一頭短發。

而且,女嫌疑人早上見到齊老師時,她身上所穿的衣物,也並非劉老師描述的那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