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 養(第3/3頁)

在巫先生眼裏,沙發上趴著的這只藍貓,從性格到行為,都變得無比陌生,根本不是他原來的那只貓。別說過去抱它了,巫先生這會兒只敢繞著阿茲走,逃進浴室,緊緊關上了門。

洗澡的時候,巫先生一直安慰自己,不要疑神疑鬼,阿茲肯定還是阿茲,更不可能是被伯伯附身了。只不過不管貓也好,人也好,被寄養一段時間之後,性格多少都會發生變化吧。

就比如說他自己,讀小學三年級時,父親到南方做生意,讓他去遠房伯伯家住。半年之後,父親接他回家,發現他變乖了很多,再也不調皮搗蛋了,甚至有點怕跟人說話。到現在,20年過去了,巫先生也還沒改過來。

想起剛去世的伯伯,巫先生又難過了起來。年輕時那麽威風的一個人,沒想到老了白發人送黑發人,因為受不了打擊,開始每天酗酒。一年前,因為喝醉後躺在床上抽煙,導致房子起火。伯母吸入濃煙過度,當場死亡,他雖然被救了出來,也落了個半身不遂,直到最後淒然離世。

說到這裏,巫先生嘆了口氣:“你有把寵物送去寄養的經歷嗎?”

我搖了搖頭:“沒有,聽你說完,以後也不打算這麽做。不過話說回來,阿茲現在好了嗎?”

巫先生臉上難得露出了笑容:“好了,第二天就好了。”

我不解地啊了一聲,他解釋道:“第二天寵物店老板打電話過來,說是換錯貓了,我家阿茲被另一個顧客領走了。兩只貓確實長得很像,只不過他家的稍微胖了點。老板一直道歉,說我才是第二次寄養,就搞出那麽大的烏龍……”

我打斷了他,皺著眉頭問:“呃,所以它上一次寄養,是在一歲三個月的時候?”

巫先生吃了一驚,過了一會兒,看著我說:“沒錯。”

我倒吸了一口冷氣,裝作若無其事地說:“然後呢?”

巫先生又看了我一眼,接著說:“然後,我一分鐘都沒耽誤,到寵物店把阿茲換了回來。到現在又過了半年,再沒發生過什麽詭異的事。”

我撓了撓頭發,總結道:“所以,這就是一個關於貓的無聊小故事。”

巫先生笑了一下:“可以這麽說吧。那麽,故事講完了,我回家伺候主子去啦。”

他站起身來,我舉起一瓶啤酒向他致意:“路上小心。”

巫先生看著我說:“對了,酒精進入血管,其實有兩種方式,你知道是哪兩種嗎?”

我拿著酒瓶子的手,僵在半空——我確實在哪裏看過,他所說的酒精進入人體的兩種方式,一種是慢性自殺,另一種可以算是謀殺。

我擡起頭來,怎麽說呢,看著他臉上似笑非笑的表情,我突然覺得,他其實沒那麽好看。一開始我就錯了,就算我跟他有再多的共同點,本質上,我們根本不是同一類人。

巫先生再次跟我道別,轉身出了包廂,我松了一口氣,把啤酒放回桌面上。

總而言之,為了活得更久一點,酒這東西,以後,我還是盡量少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