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距離天國最近的人 第一話 第九種答案

第五個幸存者錢寶山告訴司馬灰等人:“這古城廢墟下的條蛇腹隧道裏……有惡靈存在。”

司馬灰這一雙耳朵卻不是棉花作的,哪裏肯信,所謂“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他察看地底隧道裏的形勢,認定沒有任何人,可以在這與世隔絕的洞窟裏長期生存,而且對方身上始終流露出一股掩藏不住的死亡氣息,使他立刻聯想到了“綠色墳墓”。雖然兩者說話的聲音完全不同,但聲音和身份都可以偽裝,美軍第六獨立作戰工程團在野人山修築公路的事情,也不是什麽絕對機密,如今未必沒人知道,倘若那個幽靈般的“綠色墳墓”確實存在,那麽在引爆地震炸彈之後,一定會不計後果的進入這座古城,否則前邊這一系列行動就毫無意義。

司馬灰推測不會再有多余的幸存者了,這個自稱錢寶山的失蹤軍人,也許就是一直暗中跟隨探險隊的“綠色墳墓”,事有蹊蹺,恐怕隨時都會有變故出現,考慮到這些,不詳之感便油然而生,可轉念又想:“且不論錢寶山的真實身份究竟是什麽,如果剛才不是此人使用信號燈,把我們引進這條隧道,我們這四個人早就死在霧中多時了,看來對方暫時還不想殺人滅口,而是另有所圖……”於是他裝作相信,同情地對錢寶山說:“人生的道路本來就艱難曲折,更何況是走錯了路誤入歧途,困在這鬼地方幾十年,也真難為你了。不過想那姜子牙八十多歲還在渭水河邊釣魚,直到遇了文王後以車載之,拜為尚父,才帶兵伐紂,定了周家八百年基業,可見這人生際遇不分早晚。”

錢寶山聽罷,只是縮在石俑背後嘆了口氣,並未接話,隨即就要帶著眾人繼續深入古城隧道。

司馬灰有意試探,東拉西扯了幾句,正要尋個由頭,見錢寶山將要動身,立刻道:“且慢,咱們出發之前,我想先看清你的臉。你也用不著多心,我這麽做絕沒別的意思,只是一時好奇罷了,因為聽聞常年不吃鹽的人,會全身長出白毛。”司馬灰記得以前看過電影《白毛女》,其原形是根據晉察冀邊區一帶“白毛仙姑”的民間傳說改編而成,那裏面的楊喜兒被地主逼得躲到深山裏,以泉水野果和偷土地廟裏的供品為生,日復一日,滿頭青絲都變為了白發。俗傳人不吃鹽就會如此,司馬灰也不知這話是真是假,無非是當成借口,想要看清錢寶山隱藏在鋼盔下的真實面目,其實只要閉住雙眼,在這麽遠的距離上,被手電筒照一下應該也無大礙。

其余三人正自擔心,如果這錢寶山真是“綠色墳墓”,再輕信對方的話,就得墜入萬劫不復的境地,可對方說話滴水不漏,眼下根本無法分辨真偽,這時聽司馬灰所言,竟使錢寶山毫無推脫余地,無不暗中點頭。

那錢寶山似乎也沒料到此節,果然找不出借口推脫,伏在石俑後邊沉默許久都沒作出回應,又隔了半晌,他終於承認先前確實有意隱瞞,但也並非存心不善,因為有些事情很可怕,把真相說穿了反倒不妙……

司馬灰待要再問,忽覺周圍石壁劇烈顫動,腳底都是麻的,急忙扶住身旁的石俑,地顫大約持續了半分鐘,隨即又恢復了正常,但在來時的方向上,不斷有碎石落水的聲音傳來,另外躲在隧道對面的錢寶山,也就此沒了動靜。

眾人只好舉起手電筒來回照視,空見一排跪地的石俑矗立在黑暗中,唯獨不見了那個頭戴鋼盔的身影,又限於地形限制,誰也無法到對面察看究竟,阿脆奇道:“咱們遇見的究竟是人還是……”

司馬灰皺了皺眉,對其余三人說:“先別管那老兵是人是鬼了,他曾告訴咱們這地底下是個大泥掉子,這事可能不假,雖然憂曇缽花重新生長,但地震炸彈和化學落葉劑,還是在一定程度上破壞了野人山裂谷的結構,剛才的震動,應該是這座古城繼續向下沉沒造成的,如果隧道出現嚴重塌陷,不管是濃霧還是沼氣湧進來,都得讓咱們吃不了兜著走。”

羅大舌頭聞言吃一驚道:“那咱們豈不是黃大仙掉進熱鍋裏,死活也撲騰不出去了?”他隨即恨恨地罵道:“我看那姓錢的也未必是什麽好鳥,怎麽能信他的鬼話?他自己消失了也好,俗話說‘少個香爐少只鬼’,省得咱們還得時時提防著,心裏沒有一刻安生。”

司馬灰看看左右,對眾人說:“這人有意隱瞞真相,不知揣著什麽鬼胎,但野人山裏發生的一切事情,都與占婆王埋藏在古城最深處的秘密有關,咱們必須冒死進去探個究竟,才見分曉。”

眾人都覺司馬灰所言甚是,整座古城都已被濃霧包圍,整個野人山裂谷裏根本不存在任何絕對安全的區域,繼續留在隧道裏也很危險,只能即來之則安之,於是沿石台繼續走出一段距離,便遇到一處與隧道垂直的斷層陷落帶,形成了一個“T”字形的寬闊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