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距離天國最近的人 第六話 詭雷(第2/3頁)

司馬灰耐著性子,聽錢寶山說了好一陣,他知道綠色墳墓絕非善類,這番承諾豈能輕信?只是司馬灰仍然想象不出,當初綠色墳墓如何藏在眾人身邊而不被發覺。這古城裏滿是淤泥積水,又兼深邃寬闊,滿目漆黑,能夠暫時隱匿行跡也就罷了,可那架蚊式特種運輸機裏,空間是何等狹窄局促,眼皮子底下怎麽可能藏得住人?錢寶山雖然自稱是個活人,但為什麽從來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何況腦部被子彈貫穿,天靈蓋都差點被揭掉了,卻依舊行動如常。而且這周圍滿目漆黑,在不借助任何光源的情況下,他仍然可以洞悉一切。司馬灰一邊聽對方述說經過,一邊暗中思索種種可能,目前無法確定的因素極多,不過有一點可以斷言——綠色墳墓提出的三個秘密,只要能夠找機會破解其中一個,就會對其構成直接威脅,於是作出妥協的姿態假意相信,問道:“我們沒有光源,在黑暗中寸步難行,要如何相助?”

玉飛燕也將信將疑地向錢寶山問道:“畢竟空口無憑,讓我們怎麽信得過你?”阿脆暗中皺眉,低聲對玉飛燕說:“你還敢信?”

羅大舌頭早就沉不住氣了,只是在黑暗中發作不得,咒罵道:“誰他媽要是相信這些鬼話,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死的……”

玉飛燕心想:這是司馬灰先接的話,怎麽你們反都責怪起我來了?她不免有些惱火,覺得阿脆等人畢竟跟自己不是同路。比不得山林隊老少團的那些生死兄弟,隔閡之心一起,就無意識地向側面挪了半步,不料足下剛好踏中一件物事。她極是敏銳,憑感觸知道似乎是個壓簧般的銷器,立刻想起此前在美軍運輸車上看到的貨物,身上頓時出了一層冷汗,驚道:“地雷!”

其余三人聽得此言,也都嚇了一跳,司馬灰情知不妙,忙叫道:“誰也別動!”可身旁的羅大舌頭已出於本能反應,來了個緊急臥倒,哪知手底下也按中了一顆地雷的觸發器,他叫聲:“糟了!”幸好慌亂之中沒有縮手,立即全力維持住俯臥撐的姿勢,保持著身體重心,再也不敢稍動。

阿脆輕輕按住玉飛燕的肩膀,以示撫慰:“你千萬別動。”玉飛燕萬念俱灰:“我完了,你快躲開吧。”阿脆不答,摸到玉飛燕腳下踏中的地雷,在黑暗中仔細辨別地雷的形狀與輪廓,也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對司馬灰說:“是枚松發式反步兵雷,只要一擡腳……腿就沒了。”

司馬灰深知這種地雷的厲害之處,是專門用以殺傷步兵,雖然炸不死人,卻足能把腿炸廢了,使其喪失作戰能力,從而成為同伴的累贅。而且采用的是松發式引爆,觸發後受力稍稍變化,就會立刻爆炸,大羅神仙也脫不開身,即便找來工兵部隊的排雷專家,也沒有絕對的把握安全拆除。大概當年修築史迪威公路的時候,附近的山區還有不少日軍沒有被消滅,為了防止他們來破壞公路,路邊常要埋設反步兵雷,布雷也是施工部隊的日常任務之一,所以美軍車隊裝載的物資裏才會有這些東西。司馬灰急得額上蹦起青筋,暗罵錢寶山好陰毒的手段,剛才不僅偷走了白磷手榴彈,還悄然無聲地在眾人身邊放置了地雷。

這時眾人忽覺眼前一亮,原來是錢寶山點燃了附近的一盞子母大銅燈,那銅燈被鑄成九頭黑蛇之形,九個蛇頭裏都有人脂人膏和魚油,稱為千年火、萬載爐,蛇身裏藏著撚芯和油路,只須點燃其中之一,便九頭齊亮,立時間照徹百步。

司馬灰揉了揉眼,借著燈光向四周一看,見置身之處,是座神壇般的大殿,殿堂極高極廣,周遭有五道層層下行的回廊,每一層都環繞著史詩般瑰麗壯闊的大幅彩色壁繪。四角有暗泉湧動不竭,正中巍然矗立著一座形狀奇怪的大腹古塔,周遭龕洞內裝有金珠寶玉,萬象羅目,都不是人間之物,又有一尊生出四手四足的怪蟒雕像,四手分持法螺、蓮子、權杖、輪寶,遍披鱗甲的軀體盤繞在塔身之上。司馬灰和阿脆等人,恰是位於當中一條回廊之內,腳旁地面的石板裂隙裏,擺了六七顆反步兵雷,玉飛燕和羅大舌頭,恰好各自踏中一顆。二人冷汗涔涔滴下,身體也因極度緊張而變得僵硬。

錢寶山躲在高聳的銅燈底下,冷冷地說道:“看來你們比我更清楚這種反步兵雷的可怕之處,在精神和身體的雙重壓力下,沒有人能堅持太久。”錢寶山自稱做了幾十年軍火生意,最是擅長排雷,現在能救玉飛燕和羅大舌頭的只有他,如果司馬灰不想眼睜睜看著同伴被炸得血肉橫飛,就必須聽從他的一切指令,沒有任何選擇的余地。錢寶山告訴司馬灰,那四手四足的怪蟒,相傳是冥古時的屍神雕像,怪蟒無眼,口中銜有一尊寶函,其中放有開啟“屍眼”密室的鑰匙。錢寶山在占婆王棺槨中見過圖形,對這些隱藏在沉寂下的詭異玄機了然於胸,他曾在隧道裏看到司馬灰施展攀檐過壁的本領,就命司馬灰先解除武裝,只帶上鴨嘴槊,攀到塔頂尋找寶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