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荒山老屍(2)

  我們此行並沒有攜帶方便掘土的鐵器,阿松從包裏翻出一柄寸把長的木刀說:“這是我平日裏割藥用的,挖土也湊合,只是不知道埋得深不深,畢竟是木料,怕取不了多深的土。”

  大金牙說東西藏得不深,肯定沒問題。然後就接過木刀哼哧哼哧地挖了起來。我問阿松,這木刀如何取藥。他笑道:“僵屍肉在我們這行叫做’肉草’,用一般的鐵器割取,會傷了藥性,金、銀、銅、鐵統統不行。所以采藥師傅會隨身配一柄木刀。一般采藥的木刀用的都是竹料,也有高档貨,比如紅木、楠木都是有的。”

  我們正聊著,就聽大金牙忽然叫道”有了有了”,隨即從土裏捧出一個粗陶罐,敲開了一看,果然有兩張字據。一張是買玉、賣玉的收據,一張是賣家的聯系方式。我看了看收據,居然還是一張正規發票。四眼接過兩張字據仔細辨認了一下,說格式沒問題,都是有效證據。聽他這麽一說,我頓時松了一口氣。大金牙更是雀躍,心頭包袱丟了大半,人也精神起來,說這就帶我們去看那具怪屍。

  墳頭村一共巴掌大的地方,從村頭到村尾加起來不過十來分鐘的路程。他們焚燒屍體的地方就在杜二狗家那口地窖邊上,選擇就地焚燒的原因,是因為那東西剛開始還在喘氣,到後來叫太陽光照了一會兒就慢慢開始化膿出水,味道奇臭無比,好多村民已經開始謠傳這東西是山裏的臭尾巴仙。大金牙可沒聽說過什麽臭蟲能修煉成精的,卻知道古屍能生異傷人,所以他立刻召集人手搬了柴火,要將這具古怪的屍體當場燒掉。

  ”燒著燒著就炸了,”大金牙摸摸被燒了半截的眉毛抱怨,”你們說杜二狗藏什麽不好,藏一具古屍,好在沒有行僵撲人。”

  我說你也好不到哪裏去,上來就是一把火,村子沒了,你叫他們以後住哪裏。他狡辯說那也比被怪物攝了去好,誰知道那東西有沒有毒,流了一地的黑水。

  杜二狗家的地窖,離古井不過百十來步的距離。大金牙替自己辯白完,遙指了一下地窖的大致位置,就領著我們幾個走了過去。

  此時已經是傍晚時分,太陽偏落,山間的氣溫陡降。阿松說這一片山區,陰氣很重,隔壁山頭就是他們草堂”采藥”的地方。咱們看了遺骨得趕緊下山,如果在前無村後無店的陽山上過夜,是一件極危險的事,林家就曾經有人在采藥途中走失,到今天連塊骨頭都沒撈回來。

  大金牙附和說當地的確有類似的怪事發生,來往這裏的流浪漢是絕不走夜路的,有時候沒有草屋,寧可多出幾塊錢,跟別人搭床拼住,也不願意冒險獨自在村外過夜。他邊說邊往四下打量,我們很快就找到了焚燒屍體的地方,只見一摞半人高的空木架子獨自聳立在空蕩蕩的泥地上。因為大火的關系,木頭柱子早已經焦黑開裂,架子底下像是堆了什麽東西,黑溜溜的一大片凸在那裏,像一個小墳包。走近一看,原來是燒剩下的木料灰。

  我上前去,用腳撥開木灰,不想那小墳包一下子就散開了,也不知道哪兒來的風,吹得那些細灰漫天亂飛,一吸氣滿嘴都是灰。一想到這些可能是那具古屍的骨灰,惡心得人直想吐。一時間,我們四人紛紛用手捂住了口鼻,大金牙不停地大口吐著唾沫,估計剛才吸進去不少。

  這時我們身後忽然傳來呼天搶地的哭叫聲,尖利無比。扭過頭去一看,一個穿著老頭衫的中年男子如瘋癲了一般朝著我的方向撲了上來。

  我急忙往後退,那家夥腳下卻未停住,徑直撲倒在滿地的灰燼之中大叫起來。我一時鬧不清發生了什麽,卻見大金牙兩眼發愣,低聲對我說:“他就是杜二狗。”

  不料杜二狗一聽見大金牙的聲音,像見了血的蒼蠅,二話不說,揮舞著拳頭作勢要打。我自然不容他胡來,大步一跨,牢牢地將他兩手反扣在背後,怒道:“你這人怎麽回事兒,上來就犯渾!”他疼得哼哼直嚷,聽他號了半天才弄明白,是在恨大金牙燒了他的古屍。

  我繼續按住他,說:“首先,屍體是從地裏挖出來的,是公家的東西,他一不是你祖宗,二不是你媳婦,跟你沒有直接關系,你哭也是白哭,少在那兒自作多情;再說,你知道它是個什麽東西你就敢往自己家裏倒騰,害了其他人怎麽辦?”

  杜二狗扭動著身軀,不住地掙紮:“你放屁,老子當然認得它。它是山上的財神,我好不容易請回家的神仙大王。你……你們愚昧!你們無知!大金牙你這個渾蛋……”他越罵越兇,有幾次還企圖擡腳踹人。我只好發狠一擰,卸了他的關節。就聽哢嚓一聲,杜二狗發出了殺豬一樣的慘叫。接著又哼唧了一陣,終於不再持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