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狂魔,狂魔

《論語·學而》:“子曰: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這一句話是論語的第一篇,第一章。

瞧見當下的局勢從傾覆而下,達到了一個古怪的平衡點,瞧見自己的愛將在眼皮子底下被人活生生地殺死,瞧見自己精心布下的局被人一點兒、一點兒地撕裂開來,在這樣的情況下,那位從黑暗中走出來的王者。並沒有表現出太多的痛苦、憤怒和悲傷的負面情緒,而是平靜地望著我,淡然地說了這麽一句。

大氣,這便是一個頂級強者所表現出來的大氣,從不計較一城一地的得失,因為在他的心裏,所有的一切,都還在他的掌握之中。

既然如何,何必失態?

康克由從黑暗中緩緩走了出來,在場的所有巴幹達巫教信徒,不管身處何方。都朝著他的那個方向俯首而去,齊聲高呼道:“大長老!”

無數的聲音匯聚在一起,將氣氛給退到了頂點。

在這一刻,他已經不再是一個凡體肉胎,而是信徒們心中那具象化的神靈。

殺一是為罪,屠萬是為雄;屠得九百萬。即為雄中雄。

太多無辜生靈的逝去,在此時此刻,已經變成了這個叫做康克由的魔頭身上那讓人敬畏的光環,它無時不刻地提醒著所有人——別惹他,這個人,可是連鬼神都為之憎惡的家夥。

面對著無數人崇敬的呼聲,康克由只是微微地擺了擺手,讓眾人停歇,而他則走到了幾夥勢力的中點處,停下了身來。

面對著我言辭激烈的挑戰,他微微笑著。有些發紅的眼珠子有一種古怪的僵硬,低沉著聲音說道:“小兄弟,你幹得真的很不錯——事實上,在我一開始聽到你的時候,出現的第一個想法,並不是與你為敵,而是想要將你給招入麾下,成為我門下的弟子。這些年來,我一直都在找尋長生的途徑,然而真正走到現在這個時候,方才曉得一件事情。那就是人力有時盡,倘若想要讓自己的事業得以延續,要麽就靠著自己的子嗣,要麽就靠著自己的傳承,此刻看來,你卻是十分符合我的要求……”

我實在沒有想到他竟然會說出這麽一番的話語來,不由得聳肩笑了笑:“康王你這般說,我是應該受寵若驚,還是該撇開自己?”

康克由像老友一般地與我揮手說道:“你覺得不可思議,但是我卻不這麽認為,事發之後,我叫人找來了你的資料,曉得了你大概的人生軌跡,知道你是茅山掌教陶晉鴻的弟子,同時跟符王李道子有著一定的聯系,在最初的時候,邪靈教的天王左使,也曾經想過收你為徒——最讓人動心的,是你的殺戮之心,瞧見過你那完美的履歷,當真有些讓我把持不住……”

小藥匣子既然出現在了這裏,我並不指望敵人對我一無所知,而聽到康克由的這話兒,我還真的有些不知道如何接下去,指著遠處的蔔桑說道:“康王,你的弟子,可在那兒呢……”

“他?”

康克由不屑地看了一眼在於般智上師交手又退開的蔔桑,毫不猶豫地表達了對他的不滿:“蠢貨一個!羽翼未滿,就想著去充滿暴風雨的天空飛翔,這樣的家夥,我之所以還讓他活著,不過是給他一次機會而已!”

聽到康克由那毫不客氣的評語,蔔桑臉色一變,曉得了自己在閣骨島上諸多的小動作,都逃不過康克由的法眼,頓時就是臉色蒼白,撲通一下,跪倒在地。

他朝著康克由的方向跪下,額頭貼住泥土,竭盡拿出了最大的真誠,高聲說道:“師父,徒兒罪該萬死!”

康克由並不理會他,而是向我發出了誠摯的邀請:“我說了這麽多,你多少也表明一下態度吧?”

聽到這話兒,我完全就有些懵了,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我不是在向他挑戰麽,怎麽回過頭來,他居然開始邀請我,成為他的衣缽傳人呢?

是他腦子進水了,還是我的耳朵出了毛病?

我瞧著康克由一臉認真的表情,不由得一聲冷笑道:“康王,我陳志程,身受茅山福澤,生是茅山的人,死是茅山的鬼,這一生都不會改弦更張,所以請你不要在妄想了。而如今……”

我揚起了手中的劍,鄭重其事地說道:“我向你發出了公平的挑戰,不知道你可敢接下來?”

我說得慷慨激昂,康克由卻滿不在乎地指著周圍那濟濟的手下,寒聲說道:“公平決鬥?你覺得在這樣的情況下,我會和你公平決鬥麽?不,我要殺光你所有在意的人,而將你留在最後,我要讓你感受到失去朋友的痛苦,從而後悔你拒絕我好意的沖動,每一個倒下的人,都會成為你心中永遠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