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一個深夜的來電

啊?

我實在是沒有想到馬局長把我從大敦子鎮接過來,得到的卻是這樣的回答,頓時就愣在了當場,而剛才還樂呵呵沖著我笑的張父臉一板,沖著那家夥大聲吼道:“你住嘴,真想氣死我麽?”

病床上的張大器臉一下子就漲紅了起來,沖著他父親說道:“明明就是這小子搞的鬼,為什麽不把他抓起來,憑什麽讓我來低頭?”

我抱著胳膊,也不說話,在旁邊冷笑。

張父聽到,頓時就受不了了,擼起袖子來,就沖到了張大器的跟前,擡手就是一個大耳刮子,說我就是太縱容你了,把你搞成現在這副鳥樣,要你真的這樣一直下去,指不定哪天就死了,我還不如現在打死你呢……

他噼裏啪啦,連著扇了三兩個耳光,旁邊的張母就受不了了,上前抱著自家老公,哭著說老張你別激動啊,孩子不是小麽?

張父怒氣沖沖,說還小,現在都二十五六了,難不成還沒斷奶麽?

話是這麽說,他卻終於還是沒有再動手,而那張母則淚水漣漣地瞧向了我,說陸言小兄弟,我聽老馬說能夠就我家大器的人,也就只有你了;求求你,看在我兒子年幼無知不懂事的份上,救救他吧?

張母聲淚俱下,讓人動容,而病床上的張大器則一臉怨毒地望著我。

那目光之中的兇光如果化作實質的話,我已經被殺死了千百遍。

他讓我感覺到了害怕。

所以我並沒有被張母的哀求所動容,而是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然後回過頭來,對著馬局長說道:“馬局,這就是你所謂的交代?”

房間裏的這些人裏,就馬局長最是尷尬,作為中間人,他有一種兩頭都不討好的難過,沖著我苦笑道:“之前的時候,他是答應給你道歉了的,沒想到居然會變成這個樣子……”

我嘆了一口氣,說那行吧,事情就這樣了,我走了,你們聊。

張母瞧見我對於自己的哀求根本置之不理,甚至轉身要離開,她頓時就慌了,上前過來,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說你不能走。

我有些詫異,說為什麽呢?

張母眼睛一下子就紅了起來,說我家大器是被你打傷,變成這樣的,你得負責到底,你要是趕走,我就讓老馬把你給抓起來……

我被她拽著衣袖,甩也甩不掉,忍不住笑了,說原來公安局是你們家開的啊?

馬局長這個時候也看不下去了,站出來勸解,說歐大姐,當時張大器同志跟陸言發生沖突,兩人只是撕扯了一下,即便是張大器同志受了些傷,也跟他現在的症狀沒有任何關聯,你別亂說。

張母眉頭一挑,怒聲吼道:“我家大器說是他弄的,就是他弄的,老馬你怎麽回事,不但不維護自己的同志,而且胳膊肘處處都往外拐呢?”

她這一句質疑,弄得馬局長的臉上也掛不住了,他也沒有再勸,只是冷冷地說了一聲:“我不會特意維護任何人,只是說實話而已。”

張母這個時候也體現出了彪悍本色,指著馬局就破口大罵:“你這個……”

然而她的罵聲還沒有起來,一直忍著的張父終於爆發了,指著自己的老婆就大聲吼道:“夠了,你們真的夠了,歐素情,要不是你,張大器也不會變成這個樣子;你就別在這裏丟人現眼了,把人孩子放開,給我滾出去……”

他是這個家庭的主心骨,平日裏不說話,一發起火來,那潑婦一般的張母卻也不敢惹他,哭哭啼啼地喊了一聲,推門跑了出去。

張父瞧了我一眼,居然沒有再說什麽挽留的話,只是嘆了一口氣,說這就是命吧,打擾了。

他居然一句話都沒有說,便離開了病房。

張父一走,張大器也沒有了先前的囂張和狠戾,突然間有些失魂落魄起來,也不敢看我們,將腦袋埋進了被子裏,像鴕鳥一般。

馬局長嘆了一口氣,對我說道:“行吧,也到飯點兒了,你好不容易來縣城一趟,總得吃飯不是,跟我一起去吃點兒吧。”

我點頭,表示同意。

兩人並沒有去什麽大飯店,而是就在附近找了一家小館子,他們家這兒的特點就是砂鍋飯,一個又一個的小砂鍋放在火上,然後放一片臘腸、加點兒蔥花、醬油什麽的,然後跟米飯一起煮。

這樣煮出來的砂鍋飯很香,一塊錢一份,價廉物美,再炒上個香幹條子、折耳根、酸蘿蔔和小炒肉,兩個人就坐在那油膩膩的小攤子裏吃了起來。

馬局長說陸言你別嫌棄啊,我就是覺得這兒挺有味道的。

我再沒有病房裏面的嚴肅,而是笑著說哪有,這種小館子,我以前在南方的時候經常去吃,算是一種享受,不過沒想到你堂堂一大局長,居然還能夠對這種蒼蠅館子甘之如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