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山頂破廟,篳路藍縷

寶善叫我們過來幫著勸解一下黃河大師和會空禪師等人,然而老鬼的一席話,卻導致了懸空寺最終分了家。

我知道他是故意的。

為什麽呢?

我有些捉摸不透,但卻也知道我的這個老兄弟,有的時候思慮甚遠,並不是我所能夠琢磨的,而黃河大師一語而決之後,一大群的人移動,烏泱泱的,居然都跟在了他的身後。

這些人裏,大部分都經歷過了千窟壁大殿中的戰鬥,與那些羅刹惡鬼進行過生死搏鬥。

他們瞧見過懸空寺那些對寺院充滿了熱愛的長老與高僧,用自己的鮮血和生命,譜寫出了一曲最為動人的華章。

那些人用自己的性命守衛住了懸空寺,黃河大師當時也差點兒死掉。

他之所以沒有死,是因為他身上承載了那十八個人,甚至更多僧人的希望,這些人每一個人對懸空寺都有著狂熱的愛戴,然而正因為如此,愛之深,責之切,他們才會更加的失望。

這些人瞧見我和老鬼在千窟壁之上的表現,如果沒有我們,他們說不定早就已經被茫茫多的羅刹惡鬼吞沒。

他們對我和老鬼心存感激,然而之前不知道跑哪兒去的會能方丈,此刻卻要趕走我們。

這事兒已經不僅僅是過分了,正如黃河大師所說,完全就是違背了懸空寺的精神和佛家的旨意,然而那又能怎麽樣?

相比前一任方丈會凈禪師的無為而治,這一任會能方丈屬於絕對的強人,無論是手腕,還是修為,都不是會凈禪師所能夠比的,前一任長老會還能夠對其進行彈劾,一言而決,但現在,經歷過了那麽多年的時間,長老會的影響力已經變得越來越小,無足輕重了,而會能禪師身邊也圍攏著一大波的人。

如果長老會強行實施彈劾,不但會無功而返,而且還會引發更大的沖突和矛盾。

或許還會自相殘殺。

那麽,在這樣的情況下,離開這個傷心地,重新進行另外的生活,或許才是最好的選擇吧?

我瞧著這一張張生動的臉孔,有的人我認識,有的人不認識,但看著眼熟,瞧見他們熱淚盈眶地往外走,想必心中肯定是無限的悲涼吧。

他們對懸空寺充滿了無盡的熱愛,然而卻不得不離開這裏。

不是不愛,而是失去了希望。

那種感覺,身為外人的我,實在是無法理解。

有人走,便有人留,會能方丈在懸空寺並非沒有根基,本著打壓一批、扶持一批的原則,還是有許多既得利益者跟在他的身邊,這是一部分。

另外一部分中立者呢,覺得懸空寺就是懸空寺,沒有必要為了幾個外人出頭,便去過上動蕩不安的流浪生活。

這樣想的人也有,所以大部分人,卻也還是選擇了留下來。

在這些人裏面,我比較關注兩個人。

一個是滿都拉圖,另外一個,則是寶善。

前者是因為我和老鬼欠他一份恩情,後者則是因為整個懸空寺的後輩裏面,他是唯一讓我欣賞的。

滿都拉圖是前任方丈的得意弟子,他在懸空寺本來就一直受到排擠,別看管理廚房的權力甚大,但那都是些俗務,對於他來說,跟倒馬桶一樣,屬於羞辱,所以在此時此刻,他沒有任何猶豫,便在一個相熟的和尚攙扶下,一起離開了。

寶善出人意料地留了下來。

這一點真的讓我覺得意外。

昨日的時候,我瞧見他站立在了黃河大師的身邊,一直攙扶著,堅持到了最終封印的時刻,我以為他的心中是傾向於黃河大師這一邊的,沒想到他最後還是選擇了留在懸空寺。

為什麽呢?

難道是不希望看到懸空寺分裂,丟掉祖宗留下來的這偌大家業麽?

還是有什麽苦衷?

我心中充滿了疑惑,不過卻最終還是沒有機會找他問一下。

接下來就是離開。

懸空寺多處被焚毀,雖然後來簡單的休整過,一些棧道處鋪了幾個板子,勉強能夠行走,但下山的路其實已經被斷掉了,這使得離開的人不得不選擇了另一條更為崎嶇危險的道路。

這道路有的地方,甚至只有幾十公分的寬度,稍不注意,就會跌落深淵。

而這些離開的人,並沒有空手離開。

我瞧見他們背負了一座兩米多高的佛像。

這佛像是石雕的,充滿了歷史感,不知道經歷了多少的歲月,表面都被香火給熏得漆黑,也沉重無比,它由幾個領頭的和尚負責搬運,到了險隘的地方,甚至得由一人背負。

那場面是在艱險,看得人熱淚盈眶,我和老鬼,以及瞎眼老頭都看不下去了,都紛紛上前相幫。

這些人帶走的東西不多,除了自己的隨身行李之外,也就只是這一尊佛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