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號子(第2/3頁)

受人之托,事情不可不辦。天亮以後,我開始繼續在村子裏打聽。這天,之前跟我聊過的其中一個老人說到一件事,當年那場事故中唯一活下來的力夫,雖然人已經找不到了,但是他收過一個號子徒弟,姓解(當地人念Hai,與“害”同音),村裏人都叫他“五舅”在那個力夫離開村子以後,這個姓解的人逐漸成為領頭喊號子的人,不過在90年的時候因為肝病死了,目前還有一個後人仍然住在村子裏。

聽到這個消息,我顯然心花怒放。哪怕我並不確定這個後人能不能給我一些線索讓我找到解決之道,但是這也是相當有價值的消息了。

經過打聽,我找到了那個解力夫後人的家。她老婆告訴我,他去了莊稼地裏,還沒回來。從她老婆的歲數看來,這個男人應該差不多40歲左右。

於是我在他家的院子裏等候,順便與雞鴨狗們搏鬥。中午的時候,這個男人回來了。和先前一樣,我以打聽民俗文化為由,迂回切入主題。在他口裏,我不但了解了事情的真相,還認識了一個我不曾接觸過的世界。

這個男人是解力夫的獨子,我先稱他為解先生。

解先生告訴我,他父親的師傅當年遇到事故以後,曾經跟他父親提起過當天事情的全貌。

在60年代,人們對金錢的概念似乎還不強,家家戶戶修房子打石頭請力夫,基本上是不會給錢的,通常是好酒好肉好煙就可以了。偏偏出事那天,雇主是個吝嗇人,打發了些煙就了事了。

解先生告訴我,據他父親說,在那個年代,如果主人家在出工前不給力夫們沽酒,不拿好肉吃,他們通常就擡得沒這麽賣力。解先生甚至跟我模擬了當年的號子聲:領頭的唱“嗨呀挫勒????”後面跟著和“嘩挫???”

根據上坡、下坡、平路,喊法都有所不同,可是事發當日那家主人由於沒有事先給力夫們沽酒壯行,他們也就故意擡得很慢。

不碰巧的是,剛走上那座石橋,悲劇就發生了。根據他所說的,我判斷這些力夫多少是帶著遺憾死去的。往往有所牽掛後,人就顯得固執。

2004年我剛自立門戶沒有多久,很多事情我還不懂得該怎麽處理,於是就打電話問師傅。師傅是雲南人,對川東民俗以及這類情況也是沒多大經驗,於是師傅叫我到當地打聽一些靈異人士。

四處無果,我只得在當地繼續打聽。當地有兩種我們這類職業的人,一種叫觀花婆,就是我們平常說的神婆,大多不靠譜,另一種叫端公,類似道家。

我找到一個姓陳的端公,與他講明情況請求幫助後,我們倆商量出一個處理辦法。

對於這樣的幽靈,可遇而不可求,你蹲守一年或許一次也見不到,頭一晚我能遇到都是幸運至極。

等它自己出現看來是不大可能了,於是我們打算引他們出來。在陳師傅的幫助下,我們在村子裏找到6個還會喊幾嗓子號子的人,其中自然也包括解先生。

因為正宗號子師傅,根本找不到。

在陳師傅的說服下,加之大家也都對斷橋號子鬼有所耳聞,樸實的村民們,都願意幫助我這個非親非故的外鄉人。

我囑咐解先生教了幾句號子給另外5人,於是我們相約當晚,引鬼出來。夜裏,按照習俗,我自己出錢給大家沽酒,買肉。

然後一行8人,相聚段橋橋頭。人多,自然他們也沒那麽害怕。陳師傅對解先生比劃可以開始了,解先生就開始扯著嗓子大喊:“沽酒吃肉上工啦~~~!!”

“嘿!捉!”

“使勁擡呀!”

“嘩挫!”

“看倒道呀!”

“嘩挫!”

“莫梭溜呀!”

“嘩挫!”

??????

果然有效,一段號子後,我們所有人都聽到了近50年前那群力夫的號子聲,從小到達,漸漸響起。

未曾看見幽靈,但是能感覺他們從我們身邊經過。此刻,陳師傅開始搖起鈴鐺,據他自己說這是在告訴他們我們看見你們了。

我也開始從段橋口開始,扯拉著紅繩,將所有人圍在了圈內,包括我自己。陳師傅叫解先生取來剩下的酒,大喊一聲:“沽酒!壯行!”

然後又是一陣搖鈴。我讓其他人退出圈外,對著陳師傅搖鈴的方向,鞠躬致意,然後開始給他們帶路。

我絲毫沒有遇到抵抗。或者說,他們根本不知道抵抗。事後,我和陳師傅找到委托人。要求他一定要保護好那座斷了的已經沒用的橋,因為那上面承載著近半個世紀的號子精神。

此外,我還要求他在斷橋下立碑,每年要組織村民沽酒敬香。盡管只是形式上的,但是這群力夫,包括悠揚嘹亮的川東號子,需要得到敬重!

回重慶以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