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蠱惑(第2/5頁)

苗蠱在那一時間段幾乎發展到最高峰,而現今所存的苗蠱術,大多零散流傳於鄉間遊巫,真正的高人多自由散漫,且在悟道之後便不再以蠱謀取自身利益,卻也不會刻意去除惡行善,他們生性灑脫,但若是遇到不平事,除非學藝不精,否則也必當拔刀相助。

清朝民初戰亂前後,苗蠱的精髓得以被一些優秀弟子留存,後期逐漸演變成為各種蠱毒,從昆蟲到貓狗,皆可煉蠱。

這些當然都是師傅告訴我的,這次這個石大姐顯然就是中了蟲蠱,嘔吐物裏的蟲子就說明了一切,但是無法解釋她發瘋的情況,所以師傅只得再度打電話給哪位黔南的蠱師,向他請教。

那個蠱師說,對於任何蠱,在沒有辦法解決的時候,就用聲音引,大部分蠱都會對清脆響亮的聲音有所反應,於是叫我師傅去村裏借來鑿石頭的氈子,加上一把鐵錘,教了我師傅一句基本的口訣,反復不停地在中蠱之人身邊開鑿,以此來拖延時間。

師傅得留在屋裏幫忙穩住石大姐,於是去村子裏借東西的任務也就自然交給了我。

這個村子並不算大,但是當地人幾乎都是使用方言,而且苗家村寨的石頭路,走得讓我腳很疼。

先是語言溝通就是個非常嚴重的問題。於是我只能連說帶比劃地跟他們借來了氈子和鐵錘,急急忙忙回到石大哥家裏的時候,看到石家的女兒坐在門口哭泣,遠處的雞窩邊,有一只死掉的公雞,大概是她覺得自己家已經遭遇了太多的變故,現在連雞也被人蠱死了,想不過來吧。

依我的當年個性,一個可愛的女孩子獨自哭泣我是一定要安慰安慰她的,當然這其中有搭訕的目的,但是我是真受不了女孩子在我面前哭泣。

可是當時畢竟是在幫人消災,所以我也不敢在這些無聊的事情上浪費什麽時間,進屋以後,我看到師傅割破了自己的手指,正用自己的指血在昏迷的石大姐的臉上畫著符號。

在我看來,師傅這樣的舉動是絕不正常的,師傅曾經告訴過我,一個跟鬼長期打交道的人,我們的命道在一定程度上來說,是被自己帶著走了歪路,也就是說,我們原本是好端端的一個人,卻因為一些不得已的原因,被迫進入了一個不屬於我們的世界裏。

對我們活人而言,鬼魂是不屬於我們的世界裏的,而對鬼魂來說,我們的出現同樣形成了打擾,所以說我們的命道在人道與鬼道之間,我們能夠接觸到大多數人無法接觸的一個世界,卻也在漸漸離自己的靈魂越來越遠,魚與熊掌,不可兼得,我們不是救世主,我們是生存在這樣一個夾縫裏,為兩個世界默默貢獻的人,每次師傅跟我說起這些,眼神裏總是有些無奈,卻又閃爍著驕傲。

而我之所以覺得師傅在石大姐戀上塗自己的血顯得不正常,是因為我和師傅這類人的血,好比佛家的金粉,道家的朱砂,因命道的接近,對二道蒼生都有震懾的功用。與其說是震懾,到不如說是在威脅,是警告。

當師傅肯自己破指放血,更是說明了這次事態的嚴重。我太年輕,嚴重沒經驗,除了跑腿打雜,似乎也幹不了別的。

當師傅看我拿著工具進了屋,便後退到石大姐面前大約一丈不到的位置,然後在地上開始用氈子叮叮當當的敲打起來,一邊敲打一邊對我說,要我在房間的所有地面的角上釘上釘子,然後用紅線相連。

將打氈子的師傅和石大姐,以及我一起關在線圈裏,然後師傅要我跟他背靠背,把蠱師教給他的那句口訣傳授給了我。

要我盤膝坐下,反復念誦。師傅後來告訴我,其實在房間四角打釘子連紅繩,只是他自己心理上求個安穩而已,他並不知道我們傳統的方式方法對付蠱毒是否管用,喊我跟他背靠背念誦口訣,是因為人最敏感的地方就是背,面積最大的也是背,我們彼此能夠很敏銳的察覺到對方是否不對勁。

我就這麽念誦持續了大概半個小時,整個環境裏除了我年口訣的低吟聲和師傅敲打地面的聲音外,沒有任何聲音,剛開始還好,到了後面這種重復單調的聲音讓人聯想到事情,然後發自心底升起一種恐懼。

大概是屋裏奇怪的聲音引起了鄰居的注意,於是有人開始在門外圍觀,在墻上的小窗裏,我看到石家的女兒站在窗口張望。

就在這之後沒多久,我感到師傅突然背上一陣顫抖,然後傳來氈子和鐵錘掉落在地上的撞擊聲。

我趕忙轉頭,看到師傅歪歪斜斜的倒下,表情痛苦。

我一下嚇住了,趕忙把師傅扶起來,師傅雙手捂住肚子,皺緊眉頭,我問他怎麽了也不回答我,看得出他正在和痛苦對抗,而捂住肚子,顯然這樣的痛楚是在體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