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照片(第2/4頁)

老板說,米粉!

烏鴉從頭頂飛過以後,於是我們愉快地享用了一頓。

從陽朔玩了回來已經是夜裏了,次日還要去侯師傅家裏說正事,於是當晚我跟師傅很早就休息了。

侯師傅家並不在桂林市區,而是在附近一個叫做臨桂的小縣城。這個地方好像在1996年以前都沒什麽名氣,荒地多於城鎮,似乎是直到修建了桂林兩江國際機場,才開始漸漸聲名大噪。於是到了兩江鎮以後,師傅聯系了侯師傅。侯師傅說他在家等著呢,直接到家裏來就是,順便在外面賣點水果什麽的,家裏已經沒東西來款待客人了。我覺得真逗,第一次看到要我們客人買水果款待自己的,於是那天,我又見識了5毛一斤的西瓜,南國之地,水果太便宜了。

進屋以後,兩人握手擁抱,侯師傅個子並不高,所以他跟我師傅擁抱的時候,會微微踮起腳尖,於是讓我聯想到一幕幕電影裏的狗血場景。然後師傅對侯師傅介紹了我這個新入門的徒弟,他始終望著我,滿面紅光的微笑。

侯師傅歲數和我師傅差不多,這我是一早就聽師傅說起過,但是他的相貌看上去卻比我師傅蒼老的多,還不到那個歲數的人,卻已經是頭發花白。留著長長的胡須,滿臉泛紅。家裏的每一個燈的燈罩,都是清一色的八角形,也就是八卦的形狀,我猜想是不是有什麽臟東西混進家裏,他能夠直接開個燈就解決了所有問題,甚至連客廳的屏風都刻意做成了卦位,地板應該是特質的瓷磚,因為我並不認為有瓷磚廠家批量生產巨型太極的瓷磚能夠賺錢。太極就在腳下,我坐的位置,迫使我不得不將腳踩在陽極的黑色極點上,乍一看,真像哪吒。

閑聊了一陣以後,侯師傅告訴了我們這次請我們的理由。

侯師傅老家是在北海漁村的,父母都早早去世了,家裏的老房子就留給弟弟在住。前陣子他弟弟早上出門曬網的時候,看到自家門口的漁網上壓著一個箱子。是那種老式的皮箱。上面有一張紙,寫著“請侯師傅救命,跪謝!”除此之外再也沒有其他的話語,看上去像是一個不願意留下身份信息的人,但是又必須得求助侯師傅。因為很多人都知道在廣西當地,侯師傅的名望是最高的。於是他弟弟覺得這可能關系到人命,先是給哥哥打了電話說了這個事,然後就把皮箱給侯師傅寄了過來。

師傅聽到這裏,臉帶疑惑的問侯師傅,你已經退出這個圈子了,你應該知道規矩。退出以後再插手道上的事,是要被祖師爺戳背心的。

當時我並不明白什麽叫做戳背心,後來才知道戳背心就是不知道什麽時候就弄點大小問題出來,無法防範,而且在不知道的情況下出現,就像是有人在背後偷襲,是以“戳背心”。這種情況就好像是一個逃亡多年的殺人犯,某一天自己突然幡悟,於是選擇了自首。在自首期間,他認真服刑,積極建功,然後他出獄了,出獄前他向國家保證絕不再作奸犯科,國家也告訴他,如果你做了,我們會再把你抓回來關著的。出獄後幾年,一些以往的壞朋友來找到他,要他幫忙幹一票大事,他一定不能答應,但是這樣會被那群壞朋友說沒義氣或是海扁一頓。但如果他真的做了,就一定會收到懲罰。

也許我的例子舉得有點不妥,可是道理是一樣的。況且我們這行,原本就沒有任何證據可言,退行後若沒有正式宣告重出,而這期間又染指了不該過問的身外事,哪怕是人家找上門,出於無奈轉而拜托他人,於他人算做結緣,於自己便叫做作孽。而這樣的後果往往並不太好,輕則病,重則命。

很不合理,對吧?不合理也得認了,無法改變。

侯師傅是一個老前輩,他自然是明白這當中的道理的。所以作為一個資深老江湖,他肯定知道這件事情他絕對不能過問。所以師傅對他的擔憂是有道理的,因為師傅擔心他說完這件事以後,就是相當於把這件事委托給了我師傅,在退行以後做這個事,是犯忌與不敬的。除非他已經忘記了當年洗手的時候,對著五谷五味鼎立下的重誓。

五谷五味鼎,是每一個師傅按正規方式退行的時候必然要經歷的一個程序。是自制大小不等的銅鼎,在鼎中放入稻、麥、黍、菽、稷五谷,意為稱自己為民,民以食為天。以成敬食的姿態,這是在敬天;再將鹽巴、辣椒、黃連、白醋、白糖放入鼎裏,表示酸甜苦辣鹹五味俱全,而五味也表示世間人情百態。這是在敬人;然後要總結自己入行以來到底在五味中到底孰輕孰重,例如如果覺得苦大過甜,就多放黃連,反之亦然,生前的際遇將伴隨生命消亡。

這是在敬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