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陰緣

2006年的時候參加了一個同行聚會,地方很遠在煙台。那是一場令人憋屈的聚會,我雖然書念得不多,但也知道瓜分中國是不對的,於是怎麽能這麽明目張膽的說哪片哪片是誰的“勢力範圍”呢?把我們西南這邊的師傅們大老遠叫過去,卻好像是在警告我們不要涉足除去自己周邊以外的事,還說什麽免得惡性競爭價格混亂。這個聚會持續了4天,我卻在第二天就借故閃人了。也正是因為那一次,卻讓我師傅背上了“教徒無禮”的惡名。

好在師傅不是個計較這些的人,而且隱退了,對於這些無謂的挑釁,他老人家一笑置之,依舊天天下棋研究紅樓夢。可作為徒弟,因為我的任性而讓師傅得了這麽個口碑,心裏還是挺過意不去。於是打電話跟師傅解釋,師傅沒有埋怨我什麽,知道我在煙台,就叫我順道去蓬萊看看,海市蜃樓,鮮蝦魚肉。

蓬萊我是一直都知道的,卻從來沒有去過。在我的印象裏,那是個能夠看到幻境的美麗海灘,而2008年看了《深海尋人》後,更是反復勾起我對這個靠海的美麗地方深深回憶。那首李心潔老師演唱的《一萬年的序幕》,無數次讓我回想起在蓬萊的時候,光著腳丫在沙灘上看海的心情。雖然海灘上全是比基尼的夢想已經破滅,但是就這麽安靜地休息下身心也是非常不錯的。於是剩下的幾天時間,我就一直耗在了那裏。期間結識了一個跟我一樣來散心的女孩,她姓姚,我一直稱呼她為姚姑娘。因為幫她的關系,我去了一個我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去的城市,而且見證了一場匪夷所思的婚禮。

跟姚姑娘認識的過程有點別致,那時候還差幾個月才認識彩姐,那天我和頭一天一樣,睡到自然醒,然後在市內找了點吃的後,就打算溜達到海灘去,找個人沒那麽多的地方,聽聽歌就把這日子給混過去了。而且那是我打算在蓬萊呆的最後一天,完事就打算回煙台搭飛機回重慶了。於是當我躺在沙灘上慢慢享受最後一天的悠閑時,我聽到一個女孩哭著在我身後大石頭的另一側打電話,口音似乎是天津唐山一代的人,由於偷聽別人的電話是不道德的,而且語言上的理解能力有限,於是我在聽的時候就格外的用心。

從她的電話裏,我大概聽到的情況是,誰誰誰死了,但是你們不該怎麽怎麽樣,你們要是這麽這麽樣了,別人的爹媽又該如何如何不爽之類的。雖然聽到一部分,但是還是沒聽懂。本來我也打算一會自己換個地方坐吧,她卻掛上了電話,開始毫無節制的哇哇大哭。

少年的心總是純情的,我看她哭得這麽難受,實在是不忍心,於是就起身轉到石頭後面,打算寬慰她幾句,哪怕我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所以請不要理解為我有什麽非分的念想,當真沒有,因為當我看到姑娘的臉蛋的時候,瞬間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我想她大概是覺得自己心裏難過,再加上我和她都不是本地人的關系,所以才願意把這一切事情告訴我。在跟她聊天的過程中,我得知了她是河北滄州人,在煙台念書。這次因為農村老家裏的大表哥因病去世了,她卻因為馬上要考試了而沒有辦法回去奔喪,再加上家鄉有些奇怪的習俗讓她很難接受,於是心裏煩悶,也就跟我一樣來了蓬萊,卻時時刻刻關注這家裏的情況,剛剛的電話是她的媽媽打來的,她媽媽在電話裏告訴她,兩天後大表哥就要下葬了,沒打算火葬而是送到自家農村的地裏埋了。這讓姚姑娘非常不滿,她覺得這是對土地的一種浪費,而且她跟大表哥的關系很好,實在不希望大表哥孤孤單單的呆在農村的荒地裏。於是說道情動深處,才無法控制的大哭。

說完她又開始哭了起來,真是個愛哭的女人。

我告訴她要不你跟學校請個假回去一趟吧,自己家的親人,去看看也好。她說她也想,但是馬上就要有一場很重要的評定考試,她沒辦法在這個時候回去。我寬慰她,起身土葬也沒什麽不好的,只要地方上不幹預,和火葬其實都是一個道理,花錢還少一點,而且中國人講究個入土為安,對於她父輩這一代的中老年人來說,他們更希望的是埋在自己家的祖田裏。這時候姚姑娘告訴我,她哭還因為另外一個原因,就是她的大舅娘堅持要給她的大表哥說個陰媒,我問她什麽叫說陰媒,她說就是替死人相親,找另一個死去的女人來配婚,結冥婚。

聽到這兩個字的時候,我身上的皮膚緊了一下,早年在廣西的時候聽過過世的侯師傅的叔叔說起過冥婚,自己也在網上看到過這樣的習俗和照片,感覺這是我這麽多年來最無法正視的一個問題,我並不是說這種習俗有什麽不好,而只是我個人的原因,我無法接受而已。所以當姚姑娘說到要給她大表哥配冥婚的時候,我莫名其妙的緊張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