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王八(第4/5頁)

我只有這麽做,才能不讓自己進屋後也跟那些工人一樣受影響。進屋以後,我手裏拿著羅盤眼睛時不時盯著,嘴裏默默念叨著,無非就是一些有鬼莫怪進來看看之類的和師傅教我的咒文,我進屋的客廳早已是一片狼藉,墻壁上突然的白了一塊說明以前這裏掛著相片,或者是貼著郭家女兒念書時候得的獎狀,當我走到靠近郭老頭房間的時候,盤相上的反應再一次劇烈了起來,我趕緊繼續念安魂開罪咒,嘗試著走進了屋子裏。我一直在念叨著我是來幫你們的不是來害你們的,說“你們”是因為我知道這裏不止一個。他們大概是明白了我並沒有惡意,於是漸漸有點消停,我見狀更是抓緊時間在房間裏尋找著每一個可能存在靈魂反應的東西。這個房間還算幹凈,除了那些被郭家女兒拿走的東西。於是就顯得是空蕩蕩的。很快我在床和床底都發現了比較明顯的反應,床上還比較容易理解,因為郭老頭畢竟是死在床上的。我趴下身子,想看看床底到底有什麽,但是房間沒窗戶,電線也早就被拆建隊的人給掐斷了,於是我只能借助手機的燈光看,在床下靠墻的角落裏,我看到一口小小的木箱子。若不是刻意尋找,還真是不容易發現,我想當初郭家女兒大概是檢查自己父親遺物的時候,沒有看到床下的這個東西。我伸手把那個箱子給拖了出來,拖出床沿的那一刹那,我才發現箱子上面趴著一個圓乎乎黑乎乎的東西,嚇了我一大跳,仔細一看,才發現上面是一個龜殼。說是龜殼也不對,應該說是一個縮進去的烏龜,直徑大約有足球那麽大,應該是個老烏龜了。也不知道是因為什麽,我突發奇想地把羅盤往龜殼上湊了湊,才發現原來另外一個靈魂,竟然是這只烏龜。不過這也讓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一般來說,在生和死之間,存在一個不上不下的灰色地帶,學術上,稱之為“瀕死”。是想說既擁有生命的形態,但是卻無法控制生命,還沒有徹底死去,但是卻能控制自己的靈魂。這跟前陣子很流行的清明夢類似,不單單只是靈魂出竅,而是指的靈肉分離。但是作為一個烏龜,爬行且是冷血的動物,為什麽會具備這樣的能力。我也想到過,因為烏龜自古以來就被認為是一種極具靈性的動物,世界各地的巫師占蔔的時候,都會在龜殼裏問卦,在很多亞洲古典建築房檐的翹腳上,烏龜也是作為鎮宅獸。所以尤其是中國人對烏龜的崇尚,絕不僅僅是因為它能夠活個上千年,而是對它本身有靈性這件事是充分肯定。從我抱起烏龜的時候開始,我就知道這只烏龜沒有死,只不過是在休眠。因為烏龜死後無論春夏秋冬,都一定會腐爛,而且烏龜腐爛的味道奇臭無比,我沒有聞到那個味道,所以斷言烏龜還活著。

我把它拿到外面的屋子,光線好了很多,我開始從龜殼的四肢頭尾六個孔大量這只龜,盡管是縮了進去,但還是能夠清晰看到的,伸手掏它的腳掌,它也會本能的微縮一下。烏龜殼是那種泥土的顏色,我也無法知道這個烏龜究竟是什麽品種,只是從大小和背上龜殼的紋路來看,應該是上了些歲數。而且在觀察的過程中,我還發現烏龜的嘴裏有一點正在發亮的東西,仔細一看,發現它咬著一把小小的鑰匙。而這個鑰匙,想必就是當初它趴在上面的那個小箱子的鑰匙。

我無法拿到鑰匙打開箱子,因為在不傷害烏龜的性命的前提下,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俗話說,烏龜咬住的東西,只有打雷它才會松口。所以以往很多被烏龜咬到的人,大多數是自求多福期盼著在手指沒斷掉之前來個驚天炸雷,或者是它自己想通了松了口,我自問沒有那個能力,但是我隱隱覺得,這只烏龜死死守住鑰匙和箱子,起碼能夠說明這箱子裏的東西對於郭老頭來說非常重要,而郭老頭應當是養了這只烏龜很長時間,否則烏龜也不會這麽仗義的幫忙,不惜以靈肉分離的形式。

我一向強調,我無法真正明白動物們的感情,但我深切的清楚這種感情真實存在,也絲毫不比人類的感情弱。他們缺少的,只不過是一個表達的方式罷了。都說養狗養貓有感情,卻還是有那麽的遺棄貓狗的人,動物能夠做到以死相守,我們卻辦不到。令人慚愧,這也是我之所以不養寵物的原因,當初看那個《忠犬八公的故事》,竟然無法克制的嚎啕大哭,不是因為最後八公死去了,而是因為我覺得這個世界上很難找到一個天天如一等我10年的人。

既然想到和那口箱子有關,我就放下烏龜,把那口箱子也帶到了外屋。箱子被鎖得死死的,烏龜嘴巴裏的鑰匙大概是唯一不暴力破壞打開箱子的辦法。不過箱子側面的開合處,卻有一段紅色帶蕾絲的紗布露了出來,像是起初關閉箱子的時候沒有注意,給壓住了。紅紗布上有些灰塵,一定是在床底下放了不少時間了。看到那個紅紗布的樣式和顏色,我似乎是明白了什麽,恭恭敬敬地把烏龜和箱子放回裏屋,因為我並不認為郭老頭和大烏龜肯讓我把這東西帶走,接著我退到屋外,對苟主任說,請你立刻給郭老頭的女兒打個電話,通知她我們找到郭老頭留下的其他遺物了,希望她能夠來認領一下。苟主任說還有東西嗎?是什麽東西,我搖頭不語,因為我也不知道。但是從露出箱子的紅紗布來看,那起碼是一樣女用品,除非郭老頭自己在家有異裝癖,那麽這些東西只能屬於他家曾經唯一的女孩,也就是他的女兒。盡管無法確定,也應當通知人家來領取,至於如何打開,那麽就是她自己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