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苦竹

東泉位於重慶的東面,早幾年交通不怎麽方便的時候,它的名氣遠遠不如南泉和北泉。重慶是個溫泉資源非常豐富的地方,大大小小的溫泉有很多,但是最早期原生態的,也就只有東南北三處,重慶的溫泉和很多地方的溫泉水質上也有所不同,重慶的溫泉水質裏富含硫磺,硫磺本身也具有殺菌、驅邪、扶正的功效。所以重慶人喜歡泡溫泉,泡一份閑逸舒適和健康。自從重慶茶園新區到石沱新妙一代的路修通以後,東泉才漸漸開始被重視起來。東泉在重慶的溫泉裏也算是特別,它並不是集中在某一處,而是處處皆是,所以東泉附近山裏的農家常常也在自己家門口挖上一口泉,泡在水裏,看著山林,日本城裏人享受的方式,咱們山村農家早就開始享受了。

東泉鎮的得名,便是因為這處溫泉。早在陪都時期的時候,有一個制藥大戶的資本家,因為心系國家安危,毅然頂著幾大政府的壓力收購了這裏的土地,作為戰時疏散地和政府的後勤營地,在當時那樣一個荒溝溝裏,卻成了國民政府一個重要的戰備基地。而後來老蔣敗退,國民黨開始沿貴州方向南撤,曾接到委員長的密令說炸毀東泉,後來因為種種原因放棄了,於是這段鮮為人知的歷史得以留存。所以這片土地是人傑地靈的,不僅風光秀麗,宗教的氣味也比較濃厚。九處漢佛古刹,道觀更是不少。所以當之前那個王陰陽先生自報家門說是東泉苦竹的時候,我一點也不覺得意外。

苦竹,我也不清楚到底是他的法號,還是特指的重慶巴南區李家沱一個叫做苦竹壩的地方。因為重慶的陰陽先生,大多會在手藝學成後去苦竹壩一代,那一帶也是整個重慶殯葬行業最為發達的地區。如果是這樣,王陰陽先生是東泉人,接著去了苦竹壩,那麽他的身世應當是不難被了解。至於如何進入刹無道,又因為什麽原因而竊取人的靈魂,這一切我們都還暫時不知道。

那天一路與尿意搏鬥,到了東泉鎮已經天黑,胡亂找了家小旅館,胡亂吃了些東西,我和胡宗仁開始試圖用看電視裏那些無聊的相親節目來轉移注意力。話說那些節目還當真是非常無聊,一個個美女排排站,打死我都不相信她們沒有男朋友。接著一個男人神秘降臨,然後雙方開始一番類似富婆挑少爺,嫖客找小姐的好戲。主持人是個光頭,雖然比老鴇那種自賣自誇好得多,但是終歸還是在介紹年輕男女相互勾搭,不得不說,他一定給國內的賓館業帶去了不少利潤。也就那麽短短十來分鐘,牽走女嘉賓的男人花癡般的笑著,那意思仿佛是在說,今晚貧僧要吃肉了。然後鏡頭無一例外的轉向掃視剩下的等著被男人帶走的女人們,新一輪的口水戰開始。到後來我卻漸漸看出了名堂,原來那一眾女嘉賓裏,不少都是開什麽什麽網店的,或是做什麽什麽生意的。於是我懂了,多好的廣告機會啊,不捏住,那也真是夠蠢的。相親是真是假我是不知道,不過這等名利雙收的事情,換成誰都願意去做的。盡管很多次我都想要痛下決心去剪個那位主持人的發型,但是終究過不了自己這一關,因為我沒有戴那位主持人那種性感的金絲眼鏡,所以我如果剪了光頭,就一定比他看上去猥瑣的多。

當天夜裏,我和胡宗仁已經數不清到底跑了多少次廁所,期間真真假假我就不去計較了,在大概12點半的樣子,我們都因為尿意而無法入睡,痛苦地煎熬著,這感覺卻突然消停了下來。若是按照胡宗仁所說,這種感覺應當是持續十二個時辰也就是二十四個小時,才會減退,這才過了不到一半的時間,就消失不見了。難道是因為長相的關系嗎?胡宗仁起初也是不知道為什麽,我們也曾猜測是不是那個王陰陽先生良心發現,反正也覺得我們追不上他,苦頭也給我們吃了,就撤掉了我們身上的尿咒。一時半會也想不明白,總算是可以安心睡覺了,累了一整天,我們很快就入睡了。

從那天以後,我都非常珍惜我每一次尿尿的機會。

第二天一大早,我們便到當地的溫泉旅館拿了一份地圖。地圖是特制的,標注了附近大大小小的泉眼,還有一些度假的農家樂。我們開始在地圖上尋找當地的佛家寺院,到是有不少,早餐的時候跟店家打聽了一下,有不少都荒廢了只留下了殘破的廟子和部分佛像,大多沒有僧人,唯有一處名為白沙禪院的寺廟,店家告訴我們說,這是他們當地最有名的寺院,當時的市委書記因為得知這所寺院有一株幾百年的古銀杏,於是大感投其所好,銀杏樹就此取代了黃桷樹成為了重慶的市樹。

白沙禪院我是知道的,是一處明朝年間留下來的古寺廟。起初是一座尼姑庵,後來荒廢後再重建,2001年的時候更是因為一場大火燒為灰燼,還上了電視新聞。後來由於佛教協會互相的通氣性很好,於是就派駐了一部分高僧到了這裏住持。重慶最有名的寺廟華巖寺的方丈道堅法師也大力支持,這裏才回復了昔日旺盛的香火。如果說東泉地區的佛教興旺,那麽王陰陽先生的師承也並不是一定就出自白沙禪院,但是能夠批予法號的,一定要是廟裏的大和尚才行,而現存的寺廟也就這麽僅有的一處,看王陰陽先生的歲數,也不過就是40多歲,所以他的師傅,應當是個至少比他歲數還大的和尚,具體是誰,我和胡宗仁還是決定吃完早飯先到白沙禪院裏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