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村子(第3/4頁)

牛屎我是不會歧視的,小時候還用鞭炮去炸過牛屎。因為它跟馬屎差不多,只要不挑開,就不會很臭,難怪我之前沒發現它。不過自打我看到牛屎後,我就驚覺那些大媽大嬸的笑聲,應當不是在稱贊我的臀線。而是以為我趴在地上在吃屎。悲憤交加下我打算解釋一下,她們卻開心的笑著走遠了。

從跟師傅他們分開到我走到村子並找到那家老屋的時間,已經過去了差不多一個小時。當然這得加上我掏蘑菇的那一小段時間。當地的房子大多都是木結構的,而且以兩層為主。有梯子上樓,樓下大多都是牛棚雞窩茅房一類的。而那家的老屋則顯得氣派很多,說氣派,也只是房子看上去更大而已,如果按新舊程度來看,那家的老屋卻算得上是陳舊的。

房子修在一個平坦的堡坎上邊,壩子裏曬滿了類似扁豆一類的植物,而房子邊上不遠的地方,有個看上去很像是廟子的地方,上邊橫七豎八拉了些彩色的布條,圍繞著整個廟的外墻上,有一條平行於地邊但是掛在墻上的類似水槽一樣的東西,墻體上紅的黑的白的畫了些稀奇古怪的圖案。我沒有進去,但是一看那就是村民們日常祭祀的地方。當地雖然不少人還穿著漢族的服飾,但卻地地道道是個少數名字聚集的地方,從我問路的時候就能察覺到,他們會說漢話的人並不多,而且大多口齒不清。

我直接走到那家老屋跟前,發現底下一層沒人,於是就站在壩子裏喊了幾聲有人在嗎?從二樓的窗戶裏,伸出一個中年人的腦袋,從露出的半個身子來看,他手裏還端著一個水煙壺。竹子做的那種。他先是對我說了句話,但是是土語,我沒聽懂。於是他又問我是誰,這回說的是漢語了,我告訴他我是武某某的徒弟,特別來請你跟我到村口去,他們都在那等著呢。

我這話一說完,男人立刻關上窗戶,然後就噼裏啪啦的下樓來了。從他下樓的腳步聲來看,他好像很激動。我想這種激動應當不是在歡迎我,於是我不由自主的後退了幾步。他下樓後就沖到我邊上,對我說,他們不進來?哼,是害怕吧,做賊心虛。

這是個非常強壯的中年人,短頭發,濃眉大眼,還是絡腮胡。在我家鄉重慶流傳著一句話,叫做“絡耳胡嘿登毒”,“絡耳胡”就是絡腮胡的意思,“嘿”表示“很”,“登毒”則是指一個人體形很大很壯很結實的意思。他足足比我高出大半個頭,而且肌肉紮實,如果真要收拾我,估計就跟殺雞那麽簡單。

師傅在我臨別的時候特別交待我,要禮貌待人,不能頂撞。於是我很聽話的只在心裏罵了一頓臟話。就對他說,您就是那先生吧,請你跟我一塊去吧,這次我師傅和師姐來,就是來把誤會澄清的。他說,好啊,既然他們不敢進來,那我就出去!說完他朝著二樓用土話喊了幾句,好像那樓上還有別人。然後就穿上一雙舊舊臟臟的鞋子,對我說,走吧,去看看你的賊師傅和賊師姐。

那時候從師時間很短,對師傅雖然尊敬,但是還沒到現在這種地步。不過他嘴裏不幹不凈的說些氣人的話,我還是非常不爽的。我努力克制住,但是那股子倔強又不受約束的冒了出來。於是我摸出之前在師傅那兒要來的煙,很拽的點上,皺著眉頭呼出一口,一副你別跟我在這囂張的意思。連我自己想起那個動作,都挺想要痛扁我自己一頓。抽了幾口後,我沒理他,就直接往回走。

腳步聲在我背後,我知道他是跟著我的。下山的路會比上山稍微危險一點,但卻走得快一些,這一路上我抽了幾根煙,卻一直沒跟那家老大說話。他到是一直在我背後罵罵咧咧的,一會用漢語,一會又是土話,雖然土話我聽不懂,但是能想到他大概的意思還是在說什麽賊師傅賊徒弟一類的。我一直在忍著,直到快到村口的時候,他說了一句,有什麽樣的徒弟就有什麽樣的師傅,師傅當賊,大徒弟也當賊,小徒弟將來也是賊。

這句話的確是沖到了我的神經了,我心想我和你幾十分鐘前才第一次見面,你怎麽就開口罵我是賊呢,我師姐且不說當賊沒當成,我師傅起碼也不是賊吧,你這渾漢子怎麽張口閉口說瞎話呢。於是我轉頭瞪著他,指著他對他說,我警告你啊,嘴巴放幹凈點,這一路上我忍你很久了,這麽個大漢嘴巴碎碎念跟個婆娘一樣,你不願意跟我走你害怕就自己滾吧。

我這人是這樣,有時候氣著了往往口不擇言,甚至是不自量力。我甚至覺得我有時候喜歡去惹事,而且總是惹得別人先來欺負我,那麽我就能理直氣壯的還擊了。但是眼前這個大漢我是打不過的,所以我說完那句話我就後悔了,但後悔已經晚了,他顯然是被我這句沒禮貌的話給激怒了。論歲數和體格,他都比我大很多,但是論輩分的話,他卻跟我是平輩的。所以我一路上也做到了我的客氣,但是他卻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