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第四章 鬼胎(第2/3頁)

對了,這裏莫不就是那產婦暈倒的地方。那爿荒墳地,陰氣侵入母腹而形成鬼胎之地?寒生雖然自己還未單獨替人看過病,但是一般的病理還是略知一二的。通常,孕婦的身體防禦機能是很脆弱的,各種外界的風寒邪毒很容易侵入母體,對胎兒造成影響,墳地裏陰氣重,孕婦應當完全避免接近。

凡毒物者,數丈之內必有克制之物。那個臨盆不下的產婦,受此墳地陰氣所傷,最理想的就是就近找出克制之物反制,幾千年來中醫的精髓,不就是五行相生相克,陰陽平衡麽?

寒生想通了,尋思著這群土狗不正是那陰氣的克制之物嗎?《青囊經》上所言,真的不差毫厘。

就在此時,那墳旁土地龜裂處,一股黑氣緩緩透出地面,罩住了寒生。

草屋內,朱醫生在房間裏踱來踱去,方才已經將煎好的藥灌進了產婦的嘴裏,現在就等著看結果如何了。這個小寒生說是解手,煎的藥一扔,到現在還不回來,看來這孩子不具備當醫生的素質,自己後繼無人啊!

正想著,屋內傳來喊叫:“朱醫生,快來看!”那是產婦丈夫焦急的聲音。

朱醫生沖進內屋,吃驚地見到產婦赤裸的下身在不停地抽搐著,皮膚上出現了點狀的青色淤斑,壞了,那是皮下毛細血管破裂,怎麽會這樣?以前可從未遇到過這種情況。

情急之下,朱醫生抽出銀針,同時連刺產婦的氣海、血海、箕門和陰谷四大穴,並重手撚針。片刻之後,產婦抽搐漸漸止住了,可是皮下出血點仍在增加著,朱醫生冒汗了。

黑色的屍氣包圍著寒生,並不斷地被其吸入,可是寒生卻是渾然不覺,一心只顧去捕捉那四散亂鉆的土狗。他手疾眼快,已然捉住了三四只,隨即扯去土狗的翅膀和細足,丟進盛著半天河水的玻璃瓶裏。

寒生不知道,昨夜在千年古墓上昏迷之際,已有數十條白陀須菌絲經由鼻孔鉆入其體內。那千年白陀須乃天下至毒紅屍氣的克星,區區普通黑色屍氣根本不在話下,寒生的身體恐怕從此以後再也不會懼怕任何屍氣了。

就在這時,寒生耳邊似乎聽到了一聲長長的嘶啞嘆息。那是一個熟悉的聲音,他站在那兒,一陣清風拂過,耳邊是竹林樹梢擺動的颯颯聲。

也許是幻覺,夜半荒墳,哪裏會有人呢,他想。

寒生抓好手中的瓶子,興致勃勃地沿著原路返回去,不一會兒,就已經看見了那三間草屋。

灶間沒有人,鍋台上擺著空藥罐,大概那藥已經煎好端進去了。寒生倒掉罐內的藥渣,將自己玻璃瓶內的半天河陳水及土狗一股腦倒入罐內,放到爐子上煎了起來。

寒生自得地走進內屋,見裏面已經忙成一團,原來產婦將喝下的藥全部吐了出來,撒了一床。

“寒生,快去再煎一罐來。”朱醫生瞥見寒生,顧不得責備,趕緊吩咐道。

“噢,知道了。”寒生應道,退回到灶間看著他的藥罐去了。

那墳地有些古怪,寒生望著藥罐子裏隨著水溫上升而不斷翻來覆去的土狗,一些紅絲絲的東西浮了上來,這是孑孓的屍體,它們是蚊子的幼蟲。那長長的嘆息聲在哪兒聽到過?難道是墳墓裂隙裏傳出來的?不對,死人又怎麽可能發出嘆息呢?再說,死者的名字叫做沈菜花,可那聲音明明是個男人……

“寒生,藥煎好了沒有?快點端來。”父親的叫聲打斷了寒生的遐想。

寒生將藥水瀝到了碗裏,小心翼翼地端進了屋裏。

產婦下身已經滿是出血點,皮膚下全是淤腫,已經奄奄一息了。女人的丈夫雙手抱著頭,蹲在墻角下,不停地嗚咽著。

朱醫生扒開女人的嘴巴,寒生輕輕地吹涼勺中的藥湯,慢慢地灌進去。一碗藥喂完了,寒生退回到灶間,將藥罐裏的土狗渣滓潑到了院子外面。

《青囊經》啊,但願你能救得了這個瀕死的女人,寒生心中在默默地祈禱著。

須臾,朱醫生驚奇地發現,產婦身上的青腫正在逐漸地消退……

寒生站在院子裏,仰臉遙望著夜空,繁星點點,銀河朦朧,有流星劃過天邊,留下一截長長的尾巴。

當年,神醫華佗大概也站在牢門口,望著天邊的流星,以悲天憐人的心情,感嘆自己人生未盡壯志難酬的無奈。

“哇!”屋子裏面傳來了嬰兒的初啼聲。

這聲音傳到寒生的耳朵裏如同仙樂一般,他跳了起來,一陣風似的沖進屋裏。

望著父親如釋重負的面龐,產婦丈夫歡喜泣極的模樣,寒生也禁不住熱淚盈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