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第二百一十一章

1976年,龍年,中國注定的一個動蕩年份。

年初,1月8日,周恩來總理病逝,4月5日京城爆發了紀念周恩來的“4.5”流血事件,緊接著7月6日,人大委員長朱德去世,同年7月28日淩晨3時42分,京畿唐山大地震,震級7.8級,死亡24萬,殘16萬,傷一百萬余人,最後9月9日,一代領袖毛澤東逝世,享年83歲。

這一年時局動蕩,風雲突變。

鄱陽湖山谷。金色的陽光自雲隙中散射下來,山谷中升騰起淡淡的霧氣,瀑布絕壁前飛水如練,碧綠色的深潭泛起漣漪,岸邊掩映著青翠的毛竹,茅屋灶間炊煙裊裊,飄出一股令人沁人肺腑的燃茅草味兒,萍兒正在屋前剝著竹筍,笨笨和黑妹在一旁相互梳理著鬃毛。

寒生默默的矗立在水潭邊已經很久了,自從來到了鄱陽湖山谷後,他每天都站在水潭邊上發呆。

父親和荷香都已經分別葬在了谷中,那一片野棗樹林中,緊挨著王婆婆師父的墓,沒有墓碑,這裏畢竟不是祖先生活的地方,當一切過去了的時候,父親的遺骨還是要回到南山村的。

蘭兒喪母之痛在漸漸的平息,現在每天都在祈禱著父親能夠盡快蘇醒過來,但是寒生還沒有想到確切的治療方法,她不敢去催他,因為寒生的精神還沒有從父親的突然去世中完全恢復過來。

王婆婆每日裏都在加緊傳授明月祝由神功,但那把郭公葬尺不知何故褪色變成了灰白,由於得不到葬尺相助,明月的練功的進展不是很快。

沈才華和皺皮女嬰的陰陽體質不但沒有融合,反而越發盛了,出乎寒生預料的是,兩個孩子的生長不但較普通嬰兒快了許多,而且發育良好,老祖心疼皺皮女嬰,不願意再進行“陰陽顛倒”的治療了。

劉今墨三天前已經回來,他那天留下來檢查了莊院,取上了朱醫生余下來的10萬元錢,並縱火焚燒了房子和老陰婆的屍體,之後便徑自趕往了縣城,準備下手除掉黃乾穗父子,不料發現他們竟於一大早已經離開婺源去了京城,自己撲了個空。

此刻,劉今墨悄悄地走到了寒生的身後,默默的站在了那兒,許久,開口說道:“逝者已矣,生者當節哀,寒生,如此落魄,何當以懸壺濟世呢?”

寒生聞言慢慢轉過身來,面對著劉今墨,緩緩說道:“劉先生,我百思不解一個問題,你說,人的面目為什麽會隱藏在面具的後面,面目和面具究竟哪一個是真實的?”

“面目和面具?”劉今墨不解寒生在說什麽。

寒生接著道:“慈眉善目的面具下難道卻是大奸大惡之人?而你劉先生其貌不揚,倒是鐵骨錚錚的漢子。”

劉今墨慢吞吞道:“其實人都有善與惡的兩面,完全的善人和徹底的惡人在世間都是難以生存的。譬如我吧,原本是一個江湖惡人,但現在感覺到行善做好事原來是很開心的。”

寒生若有所思的說道:“善惡往往系於一念之間,真面目不真,假面具不假,世事總是在不停的變化,何必苛求於一時呢?”

“對啦,人生無非短短數十年而已,想要懸壺濟世可就要快點了,吳楚山人始終‘木僵’無知覺,蘭兒悲痛之極,可有什麽醫治之法?”劉今墨說道。

寒生說道:“缺少一味藥引子。”

“什麽藥引子,我幫你去找。”劉今墨霍霍欲試道。

“陽公,此藥引在陽公的身上。”寒生答道。

“陽公去了京城。”茅屋內,王婆婆將那天聽到的情況又詳細敘述了一遍。

“可知道他在京城有什麽落腳點麽?”劉今墨問道。

“這倒不清楚,不過以前似乎聽到過,他與北京白雲觀觀主金道長相熟。”王婆婆回憶道。

“金道長?”寒生問道。

“嗯,我在京城時聽說過此人,道長雙目失明,是一位大德之人,文革前信眾極多,關東人金姓一般是由愛新覺羅氏改的,因此金道長很可能與陽公一樣,同是滿族人。”劉今墨說道。

“一定要找到陽公麽?”王婆婆問道。

“山人叔叔膻中要穴中了毒痰,加上一路疾奔,導致痰毒入任脈上沖至腦,導致‘木僵’,寒生無能,目前還想不出法子清除大腦內的痰毒,我想從陽公上呼吸道處刮下些粘液進行培養抗體作為藥引子,便可以解了‘木僵’,治愈山人叔叔。”寒生解釋道。

“爹爹真的能醒過來?”蘭兒激動道,但隨即又憂心忡忡,不安的說,“可是陽公那麽壞,你去會有危險的。”

劉今墨鄭重的向蘭兒保證道:“我會一路保護好寒生的。”

王婆婆聞言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易覺察的憂慮。